夜雨声烦。
宫本雪子靠坐在床枕上,眼睛在黑暗中眯起,怒火攻心,却又有点忍不住的哀伤。家族没落意味着连同社会地位一同没落,连街角便利店的女人都对你耍脸色。
不用想也知道对方是在故意刁难自己,就是不清楚为什么会突然发病,要动手把她揍一顿么,对付这种小喽啰连竹刀都不必用,下楼随便找根树根条就能把她抽成烤乳猪。
这一瞬间,宫本雪子猛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委屈和愤怒一股脑吐出,如果自己依然是孤身一人,那么怎么疯都无所谓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自己已经有稚生了,自己应该竖立好一个温柔纯良的母亲般的角色,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漫不经心谁惹我我就揍爆谁的大小姐。
“你要去么?”羽弦稚生的眼睛在黑暗中亮亮的。
他没所谓的,雪子要是去他肯定跟着去,雪子不去这件事他也不会善罢甘休,污蔑雪子偷东西实在可笑,真想找茬倒不如说她今天进门前先迈的左脚。
不过也有点奇怪,以那个老女人的胆子,怎么敢对宫本雪子这样大呼小叫,落魄大小姐再落魄那也是贵族,影响力不至于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跳。
”不去,睡觉!”
宫本雪子把手机关机放在床上,一把将羽弦稚生搂在怀里,大概是心里憋着气,这次搂的比刚才狠多了,羽宝的小腰都快被抱断了。
“行的直坐的正,管别人怎么说。”黑暗中响起宫本雪子的声音。
两个人在寂静的雨夜中沉眠,下雨睡觉就是香,仿佛世界被隔绝,空留无尽沙沙的雨声。
......
成田区大坪街道,胖乎乎的男人丢掉手里的七星香烟,注视着烟头被雨水浇灭,气吁吁地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转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老女人。
“她真的会来?”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男人问道。
“她肯定会过来!我发誓!”老女人心惊胆颤地举起右手,“那可是宫本家的女人,把名誉看的比命都重要,估计再过半小时就要被吓得屁滚尿流地跑过来解释了!”
“那就好。”胖男人将插在薯片袋上的叠刀收起来。
打着绷带的崎川大虎立刻献上一把椅子,胖男人喘着气坐下了,外面虽然下着雨,但屋里很闷热,来的手下也很多。
莉奈良子发来晚间消息,说到了报仇的时刻了,于是这位成田区黑手会的首领就赶紧过来了,消息打探明白后,决定把处刑场放在这个便利店里。
便利店没有关门,也没有打上‘暂停营业’的字样,有几个想来捡漏便宜盒饭的流浪汉成为了混混们的玩具,后面的仓库传来一阵阵的哀嚎。
胖男人很想不通。
总觉得自己卷入了什么狗血家庭剧里了,之前是奥畑流男送来礼金要求自己逼一把那个宫本家的女人,好让她在绝望之下投入奥畑家族的怀抱。
然后自己手下的大将崎川大虎就被那个叫做雪子的女人给打断了胳膊,结果刚隔一天,奥畑流男也被自己打断了胳膊,要求自己这么做的是莉奈良子。
现在莉奈良子又要求自己去做掉宫本雪子。
这是什么狗屁编剧才能想出来的戏码,神经病么?这群人就跟着了魔似的来来回回的,全绕着那个叫做雪子的女人转,而且凡是跟她有关的一个都没有好下场。
莉奈良子也被打了,这还是自己亲眼看见的。
胖男人突然有些不安,总觉得这幕后躲着一个魔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盯着自己,然后下一个悲惨结局很有可能落在自己身上。
“莉奈为何要跟宫本家过不去?”胖男人问着站在身旁的崎川大虎。
“抢孩子。”崎川大虎恭敬地说。
“抢孩子?”
胖男人忽然想起了最近在追的大河剧《夺子之战》,那是以江户年间为背景的电视剧,两个大家族的女人为了争抢皇命之子而使用各种卑鄙手段,一方痛苦哀嚎‘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少主你快来我这边我帮你支棱起来’,另一方冷笑‘支棱个屁,少主来我这边玩,花姑娘大大滴有,春夏苦短,赶紧来爽!’
别说,追着还真上头,就是更得太慢了,一周就那么一集,感情戏刚走一半就开始埋伏笔,搞的人不上不下完全嗨不起来。
‘以后我要是发达了,先把nhk的剧组给征服了,不把全集拍出来绝对不放他们回家’胖男人如此幻想着。
墙壁上的钟表哒哒走着,随着咔的一声,来到了午夜十二点。
胖男人站起身来:“看样子是不会来了。”
接着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坐在老板椅上的老女人:“她交给你们了,随便使用。”
然后拉过崎川大虎的身子,重重地拍打着他的脸颊,崎川大虎的脸颊迅速肿胀起来,但这还没有结束,胖男人将手里的叠刀砸在了他的脸上。
五分钟后,崎川大虎拿着浸透鲜血的手帕,里面装着他的小拇指。
胖男人看了一眼,点头,朝外面走去,另外一名混混立刻撑起了黑伞,打在胖男人的头顶,雨水在伞上滑过,奔驰轿车载着胖男人远去,无声的暴力萦绕在店中每个人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