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来,陈操肯定不能以常人的眼光去看待这一次刘云伸出的橄榄枝。
即便是真的,也要注意是不是第二种情况。
刘云面无表情,但明显在想着什么,不多时便道:“唐河游缴宋澈当职多年,若是再升,只能是进入贼曹。曾远和费心劳事,多有功绩,也是时候升一升了。”
陈操纳闷,他看了一眼赵信,对方也是一脸的懵。
很显然,这种话,身为县丞的刘云不可能无故的说给他们这些人听,而且还不是自己人。
陈操想起先前赵信的话,再低头观察刘云,心中一惊,这个叼毛该不会是故意的吧,自己和赵信听了他的话若还是不投靠,他会不会私下里使绊子?
很有可能。
陈操想到这里,于是叹了一声:“君丞明鉴,下吏与宋游缴等人关系不错,游缴平日里对下吏也多有照看,上水亭亭长章文山更是与下吏兄弟相称。”
说完陈操不说了,聪明人都喜欢不把话说完,而是留下重要的让刘云去猜。
而陈操的意思很简单,自己新来的外来户,如果越过章熊去当了育水乡的游缴,岂不是伤了宋澈和章熊。
“再者,育水虽说只有两亭,但听闻两个亭长都在,下吏户籍落在唐河乡,要是去了育水乡那些人不服下吏又该如何?”
刘云此刻终于又露出了笑容,毕竟陈操已经转变了态度:“此次育水乡麻匪夜袭,游缴身死,过往不究,但左右两亭亭长贪生怕死,害乡里遭劫掠严重,县中已经将两人去职严办,你且勿忧。”
“至于章熊,你且安心,他可不会与你相争。”
…
回去的路上,陈操思绪良久,还是忍不住询问驾车的赵信:“赵信,你说县丞最后说的那是什么意思?”
“那可是游缴职位,他怎么会知道章文山不争?”
赵信驾车出了县邑,这才高声道:“亭长,自前汉伊始到本朝,一直就传着一句话,叫做流水的县宰,铁打的四百石。”
“县宰秩正六百石,不得本地人出任,咱们新都县宰,听说乃是郡君举荐而来,与其关系匪浅,再者,新都之地微妙,县宰也不过是外放历任,于今四年之期将至,少不得就要成为一千二百石的郎官,亦或是郡中佐贰。”
“至于铁打的四百石,说的就是君丞这等人,”赵信低声道:“刘氏豪门之后,做县丞之职百余年,底蕴深厚不说,在新都关系网极其复杂,便是国相都要礼遇三分,若是今日亭长驳了君丞的面子,恐怕。”
“亭长今天还未走出县邑,就会被撤销亭长之职,然后会被贼曹掾以其它名目抓捕。”
嘶
陈操听完倒吸一口凉气,其实他猜到了这个点,但没有赵信说的这么实际,反观最后刘云的表现倒是可以看出。
这家伙已经是把我当做了自己人。
“县尉也是本地户籍,但李氏的根基不如刘氏雄厚,家中最高的官还是前汉时期的治水都尉,听大父说,便是他祖上的治水都尉这个官,都是后来追授的。”
赵信挥了挥鞭子:“县中丞、尉实为一体,若是他们不抱团,就容易被县宰收回权力,反之,县宰要用权,就得和县丞商量。”
“毕竟县尉只管一县之军师,并不管民政,然而县宰却能指挥县尉。”
这个陈操是明白的,就和后世的那些个朝代差不多,与明朝没什么区别,地方官都是流水而走,县令基本上被县丞和县中各房吏员架空。
你若是同流合污大家一起升官发财,若是不愿意,待不了一年就得被调走。
而新朝承继前汉,一州刺史看似大的不得了,但实际权力还没有一郡郡守大。
“四千石的刺史还不如两千石的郡守。”赵信说着回头一看陈操:“县宰四年一换,郡守六年一换,已成定制,反观那刺史就没有定制了,干得好一直干,干的不好,一个月内都可能被换掉。”
陈操分析道:“我看宋澈与贼曹掾好像关系不错,从中可以推断出宋澈与贼曹掾乃是一条线上的,那么,贼曹掾又是谁的人?”
赵信摇头:“这个便不知道了。”
赵信还真的不知道,毕竟这种事情不可能让他一个曾经的亭卒知晓。
“如果说丞、尉是一体的。那么,由此推断,只要宋澈不是县宰的人,那么和咱们也算是一伙的,毕竟现在我抱住了刘县丞的大腿?”
“亭长,何为抱住了大腿?”
陈操嘿嘿一笑:“就与吕修那般,跟着别人混。”
说完陈操心中暗自分析起来:刘云没来由的拉拢自己,估计是看上了自己的身手或者才干,他要的是什么?
权?钱?名?
赵信说过,四百石的官若是想要往上走,就要有大功,否则一辈子都在当地,而结合此次他们说的什么功崇公来新都,国相要求三县合力剿匪。
会不会是刘云拉拢自己的起因?
他想在功崇公年前显摆自己?然后一步登天?
“赵信,你了不了解功崇公?”
赵信想了想道:“知道一些,听闻今上很是喜欢这个孙子,朝野甚至有传言功崇公将来可能会继承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