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河乍一听到宋毓在外边儿蹲着的消息,整个人都炸了炸,心跳得比谁都快,她几乎能够想象宋毓进门时候气势汹汹的模样,就像是雪姨站在门口放开嗓子大骂的场景——尽管宋毓的文化程度和个人修养肯定不允许他泼妇骂街。但这玩意儿做个类比,他想要刁难门后的人的心思和雪姨是相同的。
然而她面上甚至还波澜不惊地笑了一下:“行啊。”她看了一眼陈嘉年,特意扬高了声音,“给你五分钟时间进小区来,需要我开门吗?”
宋毓“嗯”了一声,隐瞒了自己偷偷让人配过这栋房产的备用钥匙的话。
他对着车镜想要抬起一个微笑,扯了扯嘴角却失败了。干脆下了车,关上车门,拢了拢袖口,当做没听见电话里刚刚男人的声响,径直向前走。
张清河挂掉电话,长长叹了口气,抬起眼睛,目光直直落在陈嘉年身上,对方眼睛如同一汪湛蓝的湖水,又清澈又瑰丽,泛着天色放晴时特有的皎洁,是少年人才有的那种朝气。
这种朝气和他在镜头前清清冷冷的做作姿态明显不同,却一样让人感觉舍不得,张清河知道宋毓在逼着自己做选择,如果她丢掉陈嘉年那么皆大欢喜,就像当年她丢掉李致辛一样,宋毓可以装作没看见没听见没有这件事,二人世界和和美美。如果她想要离婚……
她害怕宋毓提着刀晚上在床头对她微笑,这换谁顶得住啊。
陈嘉年已经知道这件事,他无声地走近,偏了头,问:“宋先生要来?”
张清河和陈嘉年同属一家经纪公司旗下,经纪公司又被盛西集团控股,算是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张清河点了点头,想了半天这乱七八糟的关系,突然忍不住笑了一声:“不是要来,是已经提着柴刀来了。你干嘛叫他宋先生?按辈分你得叫他哥。”
她突然想起当年宋毓揣着她大学同学的名头,光明正大又忍辱负重叫李致辛“哥”时候的情景。
如今倒是多年媳妇熬成婆。
陈嘉年不开口,神情不见慌乱,刘海下月牙一样的眼睛弯了起来,问:“那我该怎么和他打招呼啊?”
张清河心跳逐渐放松下来。
或许是早就想到有这么一天,她并不见觉得特别难以接受,相反,还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你就是仗着人宋毓眼瞎喜欢你,才有空兴风作浪。
张清河在心里唾骂了自己一句,旋即开玩笑般:“怂了?你现在跑,还来得及。”
其实这事儿如果撂宋毓不知道陈嘉年在这儿,她早把姓陈的送走了,然后装成贞洁烈女一样规规矩矩一个人看电视。但如今事都到这地步了,遮掩没用,她才不会做白费劲的事情。
陈嘉年眨了眨眼睛,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才不要。”
天空寂静。
云雾蒸腾,黑压压地堵在天边,张清河站在窗前,腰带束住腰部,透过雾蒙蒙的玻璃扫视楼下。
没有几分钟,很快便传出敲门声。
是陈嘉年开了门。
门口光线昏黄,巨大的阴影把黑夜分割成光明和昏沉的两块,宋毓站在门口,一手揣进兜里,他穿得很显年轻,黑衬衫,牛仔裤,深绿色的外套宽大,唇红齿白,潋滟姿容,看样子比陈嘉年大不了几岁,拎出去说是刚刚升入大学的学弟估计都能信了一大片。
他原本是低着头,听到有人“啪嗒”一声开了门,立刻抬起眼,眼瞳在光里被映得璀璨发亮,像是巨大的贝壳里藏了金贵的珍珠。直到看见来人是陈嘉年,怔了一下,方才收了欣喜的表情,很礼貌,又云淡风轻笑了一下。
他甚至没有和陈嘉年交谈的意思,进门之后玄关处换了干净的拖鞋,目光跃过对方的脸,打量了一遍房屋四周的环境,直直盯到张清河身上。
“来了哈,”张清河笑嘻嘻地混扯:“房子好看吗?”她指了指客厅,“没精装修,肯定不太完善,领导进来落脚,别嫌弃哈。”
她这一点倒是没说谎。
家具样式简单,实木。唯一的好处就是崭新,到处都充斥着布娃娃和乱七八糟的书和影集画册,杯子成双成对,阳台上还养了花花草草,开得旺盛。
——极富有人气,一看就是经常居住才有的生气。
像是……小情侣同居之后的布置,这种布置和别墅有所不同,含着些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完善感。
宋毓一眼给出判断,他刚刚甚至闻到了饭菜的香。他顿住,问:“还好。你在这儿住过几次?”旋即装作漫不经心地补充道,“要是想常住,到时候咱们翻修翻修呗。”
“也没几次。”张清河装作听不出弦外之音,解释道,“小陈替我收拾的,整挺好。”
宋毓微笑上挑了几分。
陈嘉年神色不变,没有半点儿被人忽视的不自在,自然地跟在宋毓身侧慢悠悠晃荡,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突然笑着说:“宋哥皮肤真好,看上去比我还年轻。”
宋毓:“你要这样说,那我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你更没法比,还有不要舔着脸叫我哥,你经纪公司的合约到期了吗?”
张清河站在窗边假装看风景,地上黑乎乎一片,四周潮湿,她睁大眼睛,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