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赵振东买水回来，又被指使着去后勤部调来了两台电扇。
他心里烦躁，自己一个副厂长，来回被当跑腿的使唤，眼前不真实的时而恍惚。
然而，看见季岚岚总算没被赶出去，只能劝自己忍了，他暗暗磨着牙：姓霍的，你等着瞧吧，这个女人过不了几天就能把这机房翻过来。
还得宠着她继续留在机房，回到家赵振东也依然服服帖帖。
第二天到了工厂，赵振东忍不住开口，“岚岚，今天的成果展示，你——”
季岚岚一挑眉，眼神犀利，“你有事儿？”
赵振东习惯性地赶紧低下了头，又摇了摇。
你等着丢人现眼吧！这话自然不会说出口，他声音很轻，“你加油……我可能也帮不上什么忙。”
噗——季岚岚唇角轻扬，本来没指望过他。
等季岚岚走进机房，其他五个人早已坐好，唰唰唰，不停地在纸上划线，纸张翻页的声音在空旷机房里回荡。
九点钟，机房大门敞开，上到领导下到车间群众，围观的人有几十号。
梁教授把题目写在黑板上：【上机展示下成果】
简单粗暴却毫不明朗。
电脑只有四台，一台专家展示用。
竞争分两组，一组三人，操作三十分钟，留下一个。
第一组三个人，梁在航看着简历选的。
其中一个年轻职工紧张地满手心是汗。
他勉强照着资料，边看边打字，在屏幕上展示出来了“新机房欢迎你”几个字。
梁教授似乎是意料之中，慈祥一笑，仰着脖子不做评价。
越过第二个还在敲着键盘的人，他津津乐道地看着第三台，屏幕上已经在做四则计算。
梁在航满意地点点头，“不错。”果然是我看中的好苗子。
似乎结果已见分晓。
众人又是鼓掌又是喝彩，“小于，你以后就是主任啦。”于越，他才是赵振东真正想安排进来的眼线。
梁在航抱着胳膊，看着包括季岚岚在内的剩下三个人，“别怪我说话直白，我看你们一没学历，二没经验，如果没自信比这做的更好，可以自动退出，不丢人。”
真有个人识趣地低头离开。
梁在航拍了拍离开的年轻人肩膀，却看着季岚岚，“识趣最好。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没那个金刚钻就别揽这个瓷器活。省的一会儿丢人。”
身后围观的人开始还指指点点，听见专家都这么说了，更肆无忌惮地冲着季岚岚就去。
“人家都这么说了，给她个台阶下，她怎么听不懂好赖。”
“就是啊，今天赵副厂长都没过来，她到底来干什么。自己不嫌丢人嘛。”
“一会儿看看呗，这女人就是没那个自知之明。”
周围看眼的人，明摆着来巴结新厂长，嘴上辛辣地不留余地。
霍枫城倒是并不表态，他收拾好了计算机，把上一组人送走，很绅士地给季岚岚让了座。
季岚岚没说话，安静坐到了计算机前面。
九零年的dos系统，的确年代感强烈返璞归真，不过基本语言大差不差。
上一个世界，作为白手起家的俞萍，她从设计到会计，所有系统都自己敲定。
再往前追溯，平时休息的茶茶，厌倦了系统，半点儿不想碰这些东西，只不过因为她碰的太多厌倦了，不代表手生。
时间倒流，无非是带着大学课本走进小学课堂的感觉。
季岚岚童心不泯，弯着唇角敲了十几分钟键盘。
对面的另一台计算机，后面围满了人。
梁教授一边点头一边点评，“不错不错。虽然你们都是蓝色厂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为自己刚刚的定论诙谐了下。
看不懂的众人也跟着一呼百应。
而季岚岚这边，根本就是一个人没有。
霍枫城从众人身后抽身，踱步走过来，站在了季岚岚身后。
一秒，两秒……他揉了把眼睛，看着满屏代码，实在不敢置信！
“这是你写的？”他抬手指着屏幕。
“试试吗？”季岚岚回眸瞥了他一眼，操作了下箭头按键，示意给他看。
霍枫城全神贯注对着屏幕，手上动作越来越快，双瞳炯然汇聚，剑眉微锁，连呼吸也渐渐凝滞……
“枫城，你来看看。”梁教授冲他招了招手，霍枫城根本没动。
“霍厂长在干什么呢？”几个人好奇，跟着凑了过去。
渐渐，季岚岚身后围着的人从三四个到十几个，后面过去的人扒拉着前面人的肩膀踮着脚尖在往前看。
可是，只是屏幕上的动图，一个立体图反复动。
梁教授撮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框，还在继续夸赞时才发现：他身后没人了！
干什么这是？！
什么时候人都跑对面去了？
“喂，你们看什么呢？这组就要这个年轻人了……”梁在航先定了人选，被人叫过去，才愤愤走到季岚岚身后。
这画面，不就是屏保嘛。
他憋着的一口气，噗嗤——轻声泄了出来。
“这就是个屏保。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