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殿下不是第一次过来了,但江雪萤每次听到这消息,还是忍不住心一颤。
他一身墨色窄袖衣袍,披着一件单薄披风,腰间束着宽边祥云锦带,下挂白玉玲珑佩,宽肩窄腰,身姿挺拔,携着寒气从外面走来。
屋中温暖,沈长策解下披风,江雪萤上前接过,动作自然地像是做过很多次一般。
披风落在怀中,清淡的檀香混着冷清的气息看似温和毫无侵略性,但四周却似乎都被这香气包裹,不可回避,不可阻止地入侵每一块角落。
沈长策一如即往地坐到桌前,手边摆着他常看的书,而不远处,也放了一摞账册。
他的视线在上面停留了一会儿,江雪萤端茶来时,正巧看见。
房内书案,殿下没说过她不能用,她将账册放这儿,应当没事吧。
江雪萤解释道:“那是今日请安时,太妃拿的账册,让我看着学学。”
沈长策“嗯”了一声,没有其余反应。
殿下还是冷漠的。
江雪萤放下茶盏,两手交握摸着指尖,清透漂亮的眸子一转,嗓音绵软道:“殿下,账册上有些宅铺出项……我不太明白,不知能否得殿下空闲的时候,问得一二?”
沈长策眼皮未抬,也未出声质疑,只说了个“可”,仍是淡淡的,不起什么情绪。
而江雪萤听完,眼底却是漫上几分雀跃,“多谢殿下。”
她嗓音本就软,又特意带了几分甜意,入了人耳,如羽毛般轻软,无端惹人疼,叫人想将其揉碎。
而她自己什么也没意识到。
沈长策捏着书脊的指尖收紧,眉宇间丝毫不露。
江雪萤谢过之后,小跑着转身,将原本为他做的那份山药糕端了来,放在右前端,他伸手便能拿到的地方。
沈长策扫了一眼,白玉般的方糕,今日方才见过,想起那股腻到发闷的感觉,眉头一下拧紧了。
见他神情不妙,江雪萤便知他肯定尝过送去的糕点了,忙道:“这个不一样。”
默了半晌,沈长策:“哦?”
江雪萤向他道清原委,着急的模样,生怕他多误会。
“殿下要不尝尝这个?”她将玉盘端起,眸中透着微光,像在献宝一样。
沈长策却道:“我不爱吃这些东西。”
一听这话,江雪萤有些失落地缩回手。
沈长策以为她消停了,但下一刻,却见她眉眼一弯,又捧到他面前,大有他不吃就不死心的模样。
她哄道:“这个会好吃的,殿下。”
卷翘羽睫轻扇,尾音微微拉长,沈长策觉得自己拧不过她,遂蹙眉拿起一块,一口只咬了小半。
熟悉的口感,但味道有些不同,确实如她所说,并不那么甜腻,甚至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江雪萤见他将一块都吃下去了,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欣慰,高兴地将玉盘往前推推,笑眯眯道:“这还有,都是殿下的。”
沈长策心间都在发腻,冷淡道:“你若喜欢,便自己吃。”
江雪萤煞有介事地摇头,“这个是给殿下做的,不甜,我不喜欢。”
她不喜欢,所以给他吃?沈长策心中微微浮现出奇怪的感觉。
最后糕点放在那儿,无人问津。
江雪萤换好寝衣,收拾完毕先睡到榻里面,没过多久,沈长策也来了,规规矩矩在外侧躺下。
屋中没留几盏灯,暖色烛光透过纱帐映入,一方床榻周围,都变得温柔缱绻起来。
午后没睡,按理说现在应当困乏得很,可江雪萤却没有丝毫睡意,挪动着翻了个身,温暖的被褥遮盖住小半个头,露出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
她悄悄看向侧边的人,殿下闭着眼,薄唇微抿,睡得很老实。
即使这样看,都还是让人觉得有些凶。
江雪萤忍不住想了很多,殿下现在好像没有想杀自己的念头。
其实,若趁她熟睡的时候杀了她,好像也挺好的,那样死的话应该不会感觉到多大的痛苦。
殿下整日劳碌,可能都没怎么注意她,这样看来,她又还是安全的。
她这样在王府里平淡地过活,王府人不多,若没什么心眼,或无事寻她,其实也没什么不妥。
可是江家怎么办?
江雪萤头疼,许是她的目光过于热切,沈长策终于睁开眼,看向藏在厚厚被褥里的人儿。
江雪萤没想到他会睁眼,慌忙地扯扯锦被,顺势埋头,整个人都躲进被窝里。
可这小动作都被沈长策纳入眼底,不过是欲盖弥彰罢了。
过了一会儿,江雪萤悄悄拉下一点被褥,探头看向沈长策的方向,期望他只是碰巧睁开眼。
结果一看,发现他还保持着方才的动作,眸色如墨浓重。
江雪萤自知隐瞒不过,没再躲藏,松开紧捏勉强笑道:“殿下,这么晚了,还没睡吗?”
“本来睡了。”
沈长策嗓音微哑,后半句没说,但江雪萤听出来了。
所以是被她弄醒了吗?可她也没做什么……就看了一下而已,谁知被抓了个正着。
“那、那殿下快睡。”
说完先一步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