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秋来一走,言亭便被认识的,或不认识的新室友包围了。
同班同学好奇问他:“言亭,你怎么突然调到这个宿舍来了?那个姐姐的是你什么人?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她?”
言亭一边整理床铺,一边佯装不在意道:“是我姐姐。”
“噢,看上去大你很多啊,我还以为是你小姨或者姑姑呢,是你亲姐姐?”
言亭往新床铺上一坐,认真告诉他们:“反正是我姐姐。”
大家都识趣地没再问了。
关于张超群最终被如何处置了,言亭尚且无从得知,也并不关心。
下午上课,他状态前所未有的好,甚至主动举手回答老师问题,谈吐自信声音笃定,跟之前内敛沉默的少年仿佛判若两人。
等放学回到宿舍,只见一堆人围在他的床铺前议论不止。
言亭抱着书本好奇走过去,映入眼帘的是崭新的四件套外加铺在最上面的一层高档凉席,新书包靠在床边,里边塞满了新文具和草稿本,床下放着两个购物袋,一个里边装着毛巾牙刷饭盆等生活用品,另一包则是满满当当的零食,他一眼就看到了最上边的糖炒栗子,此刻正散发着诱人香味。
他瞬间怔住,大脑有一瞬的空白:“……谁把我的东西拿走了?”
这个床位明明是他的。
住在上铺的是隔壁班的武靖和,因为肚子不舒服下午请了半天假,得以知晓事情始末,他告诉他:“这些就是你的东西。”
“你姐姐刚刚来过了,她拿走了你原来那些东西,给你全部换了新的。”武靖和一脸羡慕地看着他:“你姐姐对你可真好。”
“那是。”言亭扑到床上,将脸贴在身下不知道是蚕丝还是什么材质的光滑冰凉的料子,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朵。
晚上睡前,他把那包糖炒栗子给室友们分了,每人都分到了两三个,空气中充斥着栗子的香甜。
这一觉言亭睡得前所未有的心安。
第二天,他还是没在校园里见到张超群的身影。
上午的科学课,言亭奉老师的命令去办公室取教具,走到门口刚打算敲门,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从窗户里传出。
“这么说,就真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了?”高晓燕声音冷厉,即使看不见人也能想象到她此刻铁青的脸色,“欺凌同学,威胁老师,跟校外势力勾结拉帮结伙,只是批评教育一通就放他回学校,他只会比以前更狂。”
王校长也跟着叹气:“义务教育阶段没办法开除,何况,他们家私下是交够了钱的,反正现在已经五年级了,再熬一年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只要盯住他,别再让他生什么事端就好。”
高晓燕冷笑一声:“我看怕是难。”
王校长顿了顿:“实在看不住他的话,看住言亭就行,别再让他找言亭的麻烦。”
高晓燕:“真是奇了怪了,那孩子一直以来都是没人管的,从哪冒出来个莫名其妙的亲戚?”
“别管从哪冒出来的,就算是认的,咱也不能说什么,孩子有监护人总是好事。”王校长语气认真道:“那个花艺师年轻又漂亮,在镇上开花店才两年,生意就没差过,各种机构部门凡是需要鲜花布置的全找她,你说说,没点实力背景能做到吗?她说找局里,可不是随口吓咱们的。”
言亭在外边听得心砰砰直跳,他很想再继续听下去,可又怕耽搁太久会有人发现他在偷听,索性敲门后直接走了进去。
“高老师好,校长好。”
原本交谈的二人目光同时落在他身上,高晓燕眼神探究,王校长微笑着冲他点了点头:“言亭啊,新宿舍住的还习惯吧?”
“挺好的,谢谢校长。”言亭礼貌道谢,看向科学老师的办公桌解释道:“我来替老师取教具。”
“去吧。”
拿了教具后,言亭又故作淡定地离开,他察觉到那两束目光始终落在他背上,直到他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中。
自从程秋来送来那些东西,他整个人仿佛也跟着那些身外之物焕然一新,他一概往日沉默寡言的性格,开始变得善谈,很快与宿舍小伙伴打成一片,学校里也再没人找他的麻烦,这一周他过得前所未有的舒适。
然而好景不长,周五下午大家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武靖和忽然气吁吁地跑来告诉他,张超群回学校了。
言亭正往书包里塞作业,脸上没什么表情,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武靖和凑近他担心道:“我听说张超群是因为你在校长面前告状,才被家长领回去反省的,他会不会报复你啊?”
“报复就报复。”收拾完,拉链丝滑合上,他抬头冲他笑了笑:“我已经不怕他了。”
放学后,他背着书包出了校门,最近的公交站离学校有七百米,只要两块钱车费就能直达家门口,书包很重,言亭却脚步轻快。
忽然,他看到张超群正带着社会青年站在不远处的巷子口盯着他。
言亭心头一滞,脚步却并未停顿,也没表露出丝毫怯意。
他既然回了学校,一定也从别人那听说了程秋来的事,这帮混混大都是欺软怕硬,在没搞清楚背景之前一定也不敢再贸然冲他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