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生出几分闲适感。不需去上课,也不用应付宫中复杂的人际往来,只需安心候在宫中,等待出嫁。
除了要随她和亲大燕的宫人,江辞宁早早将毓秀宫中的宫人遣散到各宫。
往日总是热闹的毓秀宫,如今徒然空荡下来,竞生出几分门可罗雀的凄凉感。
这期间,也就只有惠妃带着九公主往这边走过几回。抱露有几分难过:“都说世态炎凉,如今看来,有还当真如此。”
江辞宁手里捧着一只青釉水纹盏,慢慢饮着桂蜜牛乳酪,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抱露看了眼自家殿下,那点刚刚生出来的怨气也就消散了。
殿下都不怨,她又有什么好怨的。
抱露不知,江辞宁早已经历过梦中那一遭,相比梦中人人落井下石,眼下毓秀宫的情形,已经算得上再好不过了。
风荷走进来:“殿下,礼部将嫁衣送过来了,殿下试一试,若是哪里不合适,再命他们去改。”江辞宁却说:“不必了,嫁衣既是按照我的身形尺寸来做的,自然差不了。”
风荷还想说什么,但转念一想,殿下此番和亲并非本愿,到底也不是什么值得期待的事。
难怪殿下不想试嫁衣。
于是她轻声道:“是,奴婢前去回禀。”
风荷想了想,又道:“殿下的嫁妆礼部也将名单理出来了,殿下可要过目?”
江辞宁也摇头:“一切都随礼部安排。”
风荷心心中黯然,复又想起什么,道:"华章宫单独送了一箱东珠为殿下添嫁妆。”
江辞宁愣了下,随即轻轻一笑:“是么。”她放下手中茶盏:“正好,我们去华章宫道谢。”江辞宁到华章宫的时候,门口宫人含着笑意,却不允她进去:“太后娘娘今日身子不爽利,卧榻休息了,殿下改日再来吧。”
江辞宁微微一笑,命风荷将早已准备好的雪狐织金斗篷递给她:“劳烦将此物交给太后娘娘。”宫人颔首接过,正欲进门的时候,见长宁公主忽然跪在了华章宫门口,行叩拜大礼。
她朗声道:“长宁此去,山水万程,不能尽孝,还愿皇祖母如南山之寿,如松柏之茂。”
她郑重磕完三个头,方起身告退。
华章宫里,太后正抱着雪眉闭眼假寐,听到江辞宁的声音,终于睁开了眼。
桌案上的兽首香炉飘着袅袅轻烟,纠缠着散开,又消失不见。
宫人捧着江辞宁的礼物进来了。
蓉芝姑姑瞥了一眼斗篷,认出这雪狐皮乃是前年的贡品,宫中只得了一匹,她记着圣上是赏给了太子。太子拿到雪狐皮后,转手赠给了江辞宁。
因着这雪狐皮极为稀罕,幼安极为不开心,还闹了一场。
倒是把压箱底的物什都拿出来了。
太后显然也记得这块料子的来龙去脉,一直紧绷的眉眼微微松动了些。
蓉芝姑姑揣摩着她的想法,开口道:"长宁公主还算有心,她后日便要出嫁了,娘娘不见见她?”想来是太后手下稍微重了几分,雪眉喵鸣一叫,挣扎着跳了下午。
太后再度阖上眼:“不必了。”
不听话的白眼狼罢了,一箱子东珠,也算是全了皇帝的脸面。
这边主仆二人已经离开华章宫有一段距离了。这些年太后同自家殿下是如何相处的,风荷尽数都看在眼里。
太后表面上对殿下宠爱,实则只有他们这些贴身人才知道,太后性子严苛,掌控欲又极强,殿下这些年过得并不自在。
但殿下对太后一直以来都是毕恭毕敬,悉听尊便。如今殿下就要和亲大燕,太后竞然连见殿下一面都不愿。
风荷不免为殿下感到心心寒。
风荷正伤怀着,忽地见殿下停了下来。
她抬头一看,紧张得背脊僵硬,险些要挡在殿下前方,最后又生生止住。
江辞宁不着痕迹往前迈了一步,挡住她略有些奇怪的姿势,笑道:“殿下。”
来人正是幼安。
幼安一如既往穿得明艳照人,茜红色的牡丹团花纹大袖衫几乎曳地,整个人像是枝头开得正盛的石榴花。幼安此时也在打量江辞宁。
她今日一身莲青衣裙,发髻高高挽就,只斜插一根银莲珠钗,素雅大方,不蔓不枝。
脸上未见憔悴或惊惶。
“你不怕吗。“幼安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见她不说话,她又补充道:“去和亲,你不怕吗?”江辞宁微微弯了下眼角:“能代表大齐前去和亲,乃是长宁的荣幸。”
幼安心想,瞧,又来了。
她最讨厌她这幅做派。
总是一副直身于事外,淡然又端庄的模样,衬得她这正经的天家公主好似一副蛮不讲理的模样。幼安很快失去了和她对话的兴趣,从袖中摸出一封信扔给她。
江辞宁接过来一看,是顾行霖的字迹。
幼安道:“若非皇兄屡次相托,本宫才不愿帮着他递信。”
叫她看来,皇兄也是糊涂,都被江辞宁害得禁足了,还眼巴巴的写信。
她甩了这个烫手山芋,就要走人。
“幼安殿下。"江辞宁忽然唤她。
幼安不耐烦地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