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他气急了,手指着范灵乐,情知自己打不过,也不占理儿,只好脑筋一转,嘴里开炮道:“范灵乐,你一个妇道人家,都嫁了人的了,还在这儿管一个外男的事儿,还是一个之前跟你有过婚约的外男,好意思不好意思?”他瞥一眼面色铁青的佟暄,又添柴加火道:“你都有相公的人了,还当众护着别的男人,你懂不懂得避嫌?懂不懂得礼义廉耻?”
“我呸!"范灵乐啐他一口,“礼义廉耻'从你嘴里说出来,简直就是个笑话!到底是我不懂?还是你不懂?你王允成天就知道霸凌同窗、欺负弱小,我这叫路见不平、替天行道!这跟被欺负的人是男是女、跟我范灵乐嫁没嫁人,半点关系都没有!”
她说得义愤填膺,乌溜溜的杏眼瞪圆了,正面迎击王允的目光。
王允被她说得气结,卷起袖子,也不管那佟暄还在一旁坐着,“你好!你这么护着他是吧?这让我不得不往歪了想了……你和他吴松明怕不是……
“呕!“范灵乐装出作呕样,出声打断,“所以这有的人啊,就是心眼长歪了,便看什么都是歪的。人姑娘不过卷了卷袖子,他便觉着人家是想要扒光了给他瞧;看到两个男女并肩走在一块儿,便想象着人家滚到床上的模样。啧啧啧。”
她连连摇头,“这人的心是脏的,便瞧什么都是脏的;这自己心术不正,便想着处处避嫌。我范灵乐坦坦荡荡,行得正坐得端,便敢当众给他吴松明伸张正义,这又怎么了?谁还能挑出我个不是不成?”
一群学子都被她说得目瞪口呆,心想这屠户家的女儿就是胆大,什么话都敢往出说,但竟还叫你觉着她说得在理。
甚是有人交头接耳、暗暗点头。
王允气得脑袋直冒烟。自己打不过就算了,连吵嘴都吵不过!这女的,也太彪了!
“你……你……真是孔夫子说得没错,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范灵乐竟是笑了,这一笑,还叫人觉出几分甜来。“是,我是女子没错,那你呀,就是那小人!”“哈哈哈哈!”
大家又是被逗笑了。
王允面皮儿发红,像只被烫熟了的虾子,脑门上汗都急出来了,“悍妇!你就活脱脱一个悍妇!”“呦,那我谢谢您嘞!我爹从小就告诉我,女孩子在外头不能叫人欺负了,那可不就是做悍妇好吗?”众人又是几声笑,又都不约而同悄悄瞥一眼佟暄,那眼神仿佛都在说:哥们儿,娶这么个娘子,这下可有你受的咯。
佟暄只是面不改色,双手揣进袖子里,端坐椅子上。想来这个场面,并不需要他出面撑腰,乐乐自己一个人就已经把王允斗得无力招架了。
心中暗笑。
这丫头,真是吃不了一点亏,挺好。
王允说她不过,简直地气晕了,丢下一句软弱无力的“好男不跟女斗”,甩着袖子逃了。
范灵乐见自己又赢了,小脸儿昂得更高了,那一副胜利者之姿,小尾巴在身后得意地摇啊摇。
“乐乐……
在一旁观战许久的吴松明终于弱弱地出声,范灵乐这才正眼瞧他,他素来软白的小脸不知怎的,瘦了一大圈去,人也没精打采的。
“乐乐,是我对不住你。我做过这么过分的事,你还想着帮我,我……我一直想跟你道歉来着的,可……“行了。“范灵乐把他的话头截断,“咱们俩没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这事儿早都已经翻篇了,你也无需放在心上。”
虽然当时吴松明退亲确实叫她生气,可正是因为这一举动,才叫自己阴差阳错地嫁给了佟暄。这才是真正的得偿所愿吧。如此一来,她竟也不想再去怨他了。准确来说,是没工夫搭理他了。
范灵乐揉了揉小脸,缓和一下脸上的神情,好叫自己看起来别像个母夜叉似的,这才敢对上佟暄的目光。少年眼神清冷冷的,看不出是喜是怒。
她连忙奉上一个乖巧的笑,眼弯弯的,绵软极了,提溜下手上的食盒,活像只发着咩咩叫的小羔羊,温顺又甜美。
“相公,我来给你送饭来了。”
佟暄一下就绷不住,气笑了。
琅岳书院食堂。
范灵乐打开食盒,在佟暄面前摆了满满一桌,“这一道糖醋小排,小妹做的;这一道韭花鸡蛋,娘做的;还有这一道清蒸鲈鱼她娇羞一笑,“我做的。”“呦!“方恺手肘架着佟暄的肩膀,怪叫一声,“看来你们家的女人,个个都有掌勺呀,就是为了能让咱子言兄,吃上家里的好菜好饭。”
“还不止呢。“她笑着,小虎牙露出一角,“这条鲈鱼,是爹前日上河里钓来的,这食盒,是小弟亲手一盘盘装好的。”
这一食盒的饭菜,一家人都有份。
方恺一听,拍拍佟暄的肩,“子言兄,幸福了啊?真是羡煞我等呀。”
佟暄淡淡一笑,眼底流泻出几丝温情,“康之,一起吧。"他将菜往方恺面前推了推。
“那………弟妹,我可就不客气啦?"他筷子悬在那条鱼上,眨巴着眼问一句范灵乐。
“你等会儿。“范灵乐拿起筷子,夹起一只鱼眼睛到佟暄碗里,又翻过面儿,把另一只鱼眼睛也夹到他碗里,这才发话道:“可以了,你们俩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