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恺咽了下口水,刚想说乐乐没事。
“我家乐乐她跟人没动刀吧?!”
方恺:“……”
被晾在一边的吃瓜客人:“……”
不愧是亲爹,确实了解他女儿。这打人一事,的确就是范乐乐挑起的。
范屠户歇了铺子,收拾收拾就跟方恺往书院赶。
“不是我说,乐乐可真跟够可以的,她一个姑娘家,单挑我们书院仨男生,还把他们个个打得屁滚尿流、跪地求饶……”
范屠户听他夸大其词的吹嘘,没一个在重点上,忙打断:“原因呢?被打的都有谁?”
“这……原因我也不知,夫子刚把他们分开就让我来通知您了。”
他背着手点头,心里有了计较,八成又是跟那个佟暄有关。他家那个丫头,滋要是碰着佟暄的事儿,保准一点就着。
尤记得乐乐八岁那年,巷子里有个混小子捉了条蛇丢进佟暄的书箧里捉弄他。范乐乐知道了后,直接骑到那个小子的脖子上,连打带骂,硬生生把他额前的头发都薅秃了一片。
“乐乐这次打的,一个叫方贵,一个叫周济明。哦,还有一个是王允。”
“嗯。”范屠户心不在焉地点头,只是闷头往前赶,他因为右腿有点瘸,走路总比一般人慢。
“您可能有所不知……王允,就是那个王员外的儿子。”
“你说谁?!”范屠户吓得钉住了脚。
王员外?这哪儿是他一个卖猪肉的惹得起的人?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他就知道,总有一日要给自己捅个天窟窿出来。看这回不扒了她的皮!
“王员外”三个字一出,彻底点燃了这位操心的老父亲,他袖子一撸,打起飞脚就往书院的方向冲。
方恺看着范屠户飞奔的背影,因着右腿短了一截,跑起来左摇右摆的,像个上蹿下跳的大马猴,说不出来的滑稽。
这老父亲的背影,叫方恺涌起一股心酸。
哎。他心里长叹口气,提起衣袍,小跑着跟上去。
*
琅岳书院。
范屠户一瘸一拐地爬上半山腰,终于摸到琅岳书院的大门,他这一路过来跑得太急,短了的右腿压得有点疼。
他咬牙扶住右膝盖,就要迈过门槛去。
“范叔,我来,您慢点。”方恺忙伸出手去搀他。
范屠户忍着腿疼,又摇摇摆摆,快步往洪玉山长的斋舍去。
一进斋舍门,他就看到面对着墙壁罚站思过的范灵乐。
她脑袋耷拉着,早上出门还盘得齐整的双环髻已经是扯得七零八落,杏黄小袄滚了一身泥,像只灰扑扑的小鹌鹑。
范屠户火气蹭一下就窜上来,大吼一句:“你个逆女!”抬掌就要去打,范灵乐肩膀一哆嗦,忙不迭侧过身去躲。
方恺拦腰抱住范屠户,劝他冷静,坐在书桌前的山长摆摆手,灰白长髯在空中荡了下,不紧不慢开口:“乐乐她爹,先莫急,过来坐。”
范屠户这才收了势,朝着山长行个礼,口里连声说着抱歉:“是我管教不严,给山长您添麻烦了。”
范灵乐虽说并不是书院的学子,但她从小就爱往书院跑,和不少学子都打成一片,山长袁弘佐也算是对她很熟悉了,几乎就是她半个夫子。
袁弘佐请他坐下,范屠户忐忑不安地在他对面入座,搓着手来回看一圈,“那个……佟暄呢?还有那几个被打的孩子?”
山长皱眉,手捋住胡子,“你找佟暄做什么?”
“这事儿不是因为他吗?”
山长摇摇头,范屠户傻眼了。这次居然不为了佟暄?
原是今儿晌午,范灵乐上山来给佟暄送饭,遇见了躲在灌木丛里的发小吴松明。他被以王允为首的几个人推着搡着扒了个精光,扔进草丛里,那群混小子又吆喝着将他的衣物带回了书院。
吴松明就这样光裸着身子,在草丛里躲了小半个时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被蚊虫叮了一身包,可又实在不敢出来。
就在吴松明绝望之际,却听见范灵乐踏着石子儿、哼着小曲儿,乐颠颠地上山来了。他欣喜万分,赶紧掩在草丛中,叫住了范乐乐。
吴松明本想叫范灵乐帮忙拿回自己的衣服就成,可没想到,范灵乐一见吴松明又被欺负了,气得冲进书院,食盒一放,抡起拳头就朝王允那个罪魁祸首招呼。
一番厮打后,还是在书院学子们的极力劝架下,方才将几个人拉开。三个大男生对一个小姑娘,竟是一点上风都没有占到。
“那王员外的儿子,被令爱打得……脸都青了大半边了。”山长沉重地感叹。
范屠户听完后,在椅子上懵了会儿,忍不住瞥眼自家姑娘,吞吐道:“那乐乐这算不算是……见义勇为?”
听爹爹如此说,范灵乐没忍住偏过头,委屈的眼神就要去寻她爹。山长吹瞪个胡子,细长的眼睛拉她,拿起桌上的戒尺一拍。
范灵乐一抖,又老实地把脸转向墙壁。
“话虽如此,可终究是她先动手打的人,就是有错在先。”山长又朝着范屠户语重心长道:“书院是学子们读书的地方,清正雅言之地,怎么能动不动就喊打喊杀呢?这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