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南甲原本一心辅佐圣人,这个信念压倒一切。可是从千岁那里知悉“真相”后信念坍塌,他对圣人也没了指望,久藏心中的仇恨终于又冒头了。
燕时初夫妇与迷藏人之间的灭族之恨,他若不能趁机清算,恐怕余生难以坦荡!
庄南甲反复思索阿修罗最近这几个时辰的表现,说她没动手脚是不可能的。她那么淡定,笃信自己作弊不会被抓的确连千红夫人和其他赌技高手也未发觉必然不是在牌桌上搞鬼。
他思来想去,大千世界虽然无奇不有,但阿修罗能保证自己稳操胜券、夺取枭局最终胜利的法宝,只有福生子!
她提出的对赌条件看似凶猛,是不是想嚇退他和牌桌上其余两人?
他如果赢了,阿修罗就会被夺去修为、关入暗牢,全程不需他动手
他如果输了,也就是输掉四百多年修为,可这副身躯本来就不适合修行,道元于他甚至没有寿命重要。
赌不赌呢?
庄南甲脑海里念头交织,一转身却看见嘉宝善盯着自己,连连摇头,眼里都是不赞成。
是了,这两方早就勾结在一起。
庄南甲至此再无疑虑,大声道:“好,我赌!”
千红夫人当即击掌三下,传遍公平大厅:“约成!开始吧。”
庄南甲就见千岁俏靥一下阴沉,眼露杀机。
毒火岭上的战斗,度秒如年。
但时间总会过去。
洪荒世界的太阳开始向地平线进发了。燕三郎看看天色,扔下眼前的敌人,飞快溜下墙根,往最下方的甬道而去。
此时,迎战不再是他们的第一要务。
这条甬道最贴近地面,因而最宽也最安全,一共有四个气室,每隔几丈就有一个。
燕三郎逆着人群而动,找到边缘的气室,双腿一软坐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气。
汗湿重衫不知几次,他一坐下来就觉四肢神经发搐,连手指都在不停发抖,不受控制。
这是高强度、长时间作战的后遗症。无论他神魂怎样强大,都无法避免。
少年掏出酒囊,仰脖灌了几大口,才稍缓焦渴。
外头的战斗仍在继续,他不敢闭眼,但要抓紧这点时间调息休整。
少年刚把灵石捏在手里,汲取灵气补充自身,眼前影子一晃,有人一p股坐到他身边:“嘿!”
浓厚的血腥味儿弥漫在气室里,少年抬眼一看,居然是缪毒来了。
这个饿鬼道的大拿如今负伤累累,浑身从上到下没几块好肉,左手还缺了两个指头,幸好拇指还在,还拿得住武器。
他看燕三郎盯着自己的手指瞧,于是晃了晃这只手:“被豹妖咬掉的。我也不亏,砍掉了它的脑袋。”
他往后一靠,也是精疲力尽的模样:“痛快,自从阎蜉山大战之后,我再没有杀得这样痛快过!只不过当时杀的是鬼,现在宰的是妖怪。”
; “阎蜉山在哪?”燕三郎捧场的同时,不忘调匀内息。属于他的战斗,才刚要开始呢。
“那在饿鬼道可是座名山,迦棱天大人就在那里一战成名。”缪毒嘿嘿一笑,动手给自己包扎伤口。都挺了这么久,他可不想死于失血过多,“你是人类,没听过不奇怪。对了,墙头上的人都快死光了,你看我们还能坚持多久?”
如今的毒火岭,关上关下尸横遍野,几乎找不着落脚的空隙。城头淌下来的鲜血,都把宏伟的墙面染红了一大半,从远处看去就像一面血红的旗帜。
无数人类和妖怪,都用生命献上了最浓重的颜料。
第一批驻关的人,基本都死光了,幸好绿洲还往这里派来两拨增援,从人员到物资俱全。
元老会很清楚,最后的大决战已经拉开序幕,人类存亡系乎两日之间,现在也没必要再藏再掖,毒火岭要啥就给啥,人员物资支援管够。
“能撑到天黑。”燕三郎透过气窗看向外边的天空,“快了,天就快黑了。”
“居然坚持了这么久。”缪毒喃喃道,“不可思议。”
在妖军如同狂潮的进攻下,毒火岭雄关居然坚守大半个晚上加一整个白天,这是敌我双方都万万没想到的。
“饿鬼道里打仗,不这个样么?”燕三郎看缪毒后前还有一道狰狞伤口,他自己够不着,于是拿过药和布,“我帮你。”
“当然不了。”缪毒咧嘴一笑,“一般就视强弱而定,半天就能见胜负。”
“弱者什么下场?”
“要么被吃掉,要么归附于胜者,跟修罗道也差不多。”缪毒耸了耸肩,“我就是败给迦棱天大人,才归顺于他。”
“不是灭亡之局,自无必要前仆后继。”燕三郎很早就洞见世事人心,“这里的修行者不同。他们输了,就要被斩草除根,妖怪对他们不会有一丝怜悯。”
左右都是死,何不壮烈成仁?“此谓,哀兵必胜。”
“两天之内,你替我包扎两次了。”燕三郎的治疗手段非普通人可比,缪毒也很满意,“你倒是很机灵,没受什么伤。”
这小子浑身虽也血迹斑斑,但缪毒细看两眼就发现,他只受了一点轻伤,不伤筋也不动骨,战力基本保存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