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的态度就代表了君王的意志,无论姚立岩如何不满,甚至是求见卫王告状,依旧没能让卫王改变主意。
柯严华也增派了十来人,加班加点比对掌印,以加快效率。
这样忙活到大半夜,最后一位姚家女眷也被扶出去了,柯严华仍然一无所获。
姚府无一人掌印与奸细雷同。
连着运足目力看了几十份掌印,柯严华也有些眼花。他阖眼按了按太阳穴,满心苦恼。
气氛沉闷,钱公公立在一边也很头疼。找不出奸细,这可要怎么回复王上?
经过几日奔波,卫王的脾气越发暴躁了,亟待一个好消息去缓解。钱公公想了想:“会不会我们一开始就有遗漏?审查人群要再扩大?”
柯严华斜睨他一眼:“怎么说?”
“或许有些男人天生手小,看着就像女人的手?”
“小而窄吗?”柯严华皱了皱眉,“这范围可就不好界定。”难道把姚府的男人都抓来再测试一遍?
今晚已经闹出了好大动静,再接下去就得整到天明了。他也拿不准主意,只对钱公公道:“麻烦公公去请王上定夺。”
钱公公也不乐意啊,但知道自己责无旁贷,只得臭着脸去了。
约莫是一刻多钟后,他再度回转,告诉众人:“姚大人也在……王上说了,今晚就到这里了,余下线索留待明日再查!”
查男丁和查女眷,意义可是大不相同,难怪姚立岩去卫王那里一闹就是大半夜。
看来王上也顶不住来自外祖父的压力了。众人就此散去,抓紧时间休息,以待天明。
……
尤娘子早就睡下了。
她紧跟在燕三郎后头按的掌印,比其他人更快返回住地。这道命令来得莫名其妙,平时聊得来的几个姐妹也分析不出道理。
反正上头就是爱折腾人,尤娘子抱怨两句,也就缩着脖子睡了。丈夫半个月前回乡,说好了三个月后回来,哪知道偌大的姚府突然跑了!
姚府的下人们把镇北侯造反说得天崩地裂一般,仿佛他来了以后就要生灵涂炭。尤娘子也不知道留在盛邑更好还是跟着姚府撤退更好,但这几天的路程实在太辛苦,她刚沾到被子就睡着了,连同车的女人陆续按完掌印回来都不知道了。
这一觉仿佛睡了好久好久。
尤娘子醒来时还有些头昏脑胀。她按了按额角,发现马车里空空如也,竟然有些空荡。
原本睡在这里的另外六个人哪去了?
她把窗帘揭开一个小角往外窥望,结果望见外边儿依旧是夜深人静。
天还没亮呢。
尤娘子打了个呵欠,正想再睡个回笼觉,眼角余光一扫,却瞥见一个身影快步走来。
那张脸,她到死也不会忘记
二管事。
虽是深夜,但今天的月亮圆又大,遍洒清辉地面的积雪反射天上的月光,到处都是亮堂堂地。
也正因如此,尤娘子才能发现二管事衣裳鼓起,仿佛怀里揣着个东西。他一边左顾右盼,一边快步往自己的马车走去。
因职权之便,他的马车比其他下人所乘的都大一号,只夫妻俩住。帘布是蓝白相间的条纹,厚实又挡风。
营地内外,都有卫兵来回巡逻。
或许是太紧张,又或许是光线昏暗,二管事并未留意到正前方的雪地里埋着一截细而短的竹竿。卫兵刚刚走远,他就被绊倒了,脚下一个踉跄,怀里的东西就叭嗒一声掉在地面。
借着明亮的月光,尤二娘一下就看清了那件物事:
是一只手!
有掌心、有五指,是人类的手。
尤娘子大惊之下兀自记得紧紧捂住自己的嘴,这才没有放声尖叫。
二管事从哪里剁了一只手来?
在尤娘子注目下,这个瘦小的男人飞快弯腰,拣起断手重新揣好,一脚把那根绊倒他的竹竿踢断,一边举目四顾,眼里透出狼一样的光。
他往这里看过来了!尤娘子赶紧缩首,免得与他四目相对。
那只断手从哪里来?半夜三更地,二管事偷偷摸摸抓它回来做什么?
他是不是暗地里偷偷杀人了?
尤娘子缩在角落,心头闪过无数个念头。
她很想大喊:我不听我不听。
但似乎有个声音一直在她耳边絮絮低语,说着二管事不是好人,说他行踪诡秘,必然干了些见不得人的事。
尤娘子把自己缩成一个球,唯恐二管事往这里来。
她心里好像隐约明白,自己窥见了不得的事,万一被二管事发现,他会灭口!
好在这可怕的一幕始终没有发生。
又等了好一会儿,外面一点儿声响都没有,安静得如同坟墓。尤娘子咽了下口水,重新揭起了车帘一角,往外看去。
外面空无一人,二管事也不见了,蓝白相间的车帘布轻晃,显然他的车刚刚有人上去了。
尤娘子长长舒了一口气,没被发现,这可真是太好了。
不过疑问还是在她脑海里深深地扎了根。
二管事为什么要这样做?那只断手到底有什么秘密,和姚府的这次长途跋涉有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