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石堡面积有限,可见卫王只带了亲信在身边。燕三郎低声道:“卫王打算撤去哪里?”
“看这方向。”姚府车队这一路稍稍变向,但大体是往西走,“是往卫国原本的领土进发。那是卫人的老巢。”
大卫立国很早,靖国灭亡之后,它吞并了大量领地,才有了今日的幅员。因此西边的国土才是它的祖地。
人在落难时都爱往家跑,卫王做这个选择也是理所当然。
正说话间,外头又是一阵喧哗。燕三郎出屋去看热闹,发现外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他还走不了两步,就有卫兵迎面而来,冲他瞪眼:“干什么!”
少年缩了缩脖子,畏缩道:“解、解手。”
卫兵往不远处的茅坑一指:“上完了赶紧回屋,外头不许乱走!”
“是,是。”燕三郎赶紧去了。
姚府赶路大半天了,好不容易安顿下来,现在上个号都得排队,并且队伍还很长。燕三郎站到队伍末端,转头刚好就能望向寨门位置。
现在有十来人推动绞盘,打开了寨子大门。
外头有队伍鱼贯而入。
燕三郎默默数了数,有三十余辆马车。
新来者也像姚府刚刚到达那般,贵人下车移步室内休息,下人开始整顿车马忙得不可开交。燕三郎看到这里,心里有数了:又是权贵抵达。
有几个车夫、伙计大步向这边奔来,排在燕三郎后头叽叽咕咕说了几句,卫兵立刻上前喝止:“叨咕什么哪,不许说话,上完了赶紧回去!”
这几人只好闭嘴。
燕三郎回屋,头一句话就对贺小鸢道:“这里开启了禁制,各种遁术不能生效了。”
卫王还真是小心谨慎哪,贺小鸢皱眉。
这时屋门吱呀一声,从外头被推开,她赶紧收起结界。
两人走了进来。
乌石堡的规模只为千余居民准备,现在突然涌入大量外人,一下就拥挤不堪,住处成疑难。二管事带人检查各屋,发现这屋只有贺小鸢和燕三郎两人住,不由得连道“奢侈”,于是往这里又安排了两人,这样就变作了四人同住一屋。
这两个也是其他车行随队的大夫,并非门阀聘请的医官。
这还是大夫才有的待遇,如姚府其他下人,甚至是七、八人挤一个屋子,那就连躺下去的余地都没有,夜里只能坐着睡了。
寨子里不能乱走,也不许聊天,但是同屋的人说话,外头的卫兵就管不着。有外人在,燕三郎和贺小鸢就不能畅所欲言了,很是不便。
他试着和新来的两名大夫套近乎,但这两人也是车马行叫过来的,本身并不是府里的人。他们只知雇主是谁,对人家府里的事儿并不了解,并且出发前大概又被教育了祸从口出的道理,因此对他爱搭不理。
不过燕三郎也打听到了,这支车队是由两户人家拼成,都是当朝豪门,还是姻亲关系,平时出入盛邑都是前呼后拥,华车美服,不过现在有资格开进乌家堡的,也不过是三十来驾马车而已。
屋里多了两人,他和贺小鸢的沟通就不方便了,至少不能明目张胆地商量计策。
贺小鸢黛眉微蹙,有些烦躁。
眼下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发讯给韩昭,让他能顺藤摘到卫王这只大瓜。但她没料到车队选了乌石堡落脚,这里既不是开放的郊野,也不是四通八达的城镇,只要走出屋子,她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住。
这种全封闭化管理,让她更不要想溜出乌石堡放送讯号。
她这一路走来,沿途都有做下记号。但”卫王就在乌石堡“这个消息,却没法子送出去。
要是错过了今晚,镇北军还能不能撵得上?这儿距离盛邑已经很远了。
燕三郎也在盘算。
如今堡内各家都挤在一起,卫王身边必有高手,遁地术还使不出来,一旦动手很有可能被人瓮中捉鳖。最好的法子,还是引镇北军追来,他才好在兵荒马乱中浑水摸鱼。想来那时,卫王着紧自己性命,也不会去管区区一顶帽子的下落。
他才阖上眼,耳畔就传来千岁的问话:“怎么不给姚立岩放个蜘蛛,也好听听他和卫王聊了什么。”
燕三郎缓缓摇了摇头,表示否定,却不吭声。天黑以后,千岁作为木铃铛的器灵可以传话与他,别人不可闻,但他说话却是满屋人都能听见。
他手掌向上,拇指与中指、无名指相碰,食指轻叩拇指几下。千岁知道他这手势意味着“危险”,不由得哼了一声,也不反驳。
卫王逃命,带在身边不少高手罢?诡面巢蛛虽然隐蔽,却非万能,至少在贺小鸢那里不好使。万一这回也被发现,他们就有麻烦了。
千岁接着道:“那么眼下有两件事需要确认,卫王是不是在乌石堡,以及他有没有带着苍吾石。”
燕三郎目光微动。这两样其实可以合并为一件事,那就是确认卫王的下落。苍吾石是老萧家的传家宝,对他来说象征意义大于实际价值,哪怕是仓皇跑路,卫王也不甘心把它留给韩昭和小王子才对。
所以这东西多半被他随身携带,燕三郎能找到卫王,应该也就能找到苍吾石了。
日落了,晚饭时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