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平州东部墓园,林易穿着单薄的衣衫,横卧在两座墓碑前,身下是好几公分厚的白雪,然而雪上并不是纯净的白,一大滩血迹浸染在上面,触目惊心。林易的身后,由远及近四五米的距离,地上划了一道深深的带血的痕迹,深度可见冰冷坚硬的地面,可以看出其本人从几米远的地方手脚并用的爬过来。白雪和污泥,沾在林易苍白的脸上,本就俊美的容颜,凄楚中带着脆弱和不甘。
墓碑前站着一个年轻人,自始至终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一双笑眼微弯,嘴角轻勾着,看着林易现在的样子,面容扭曲的不时低笑两声。
林易的眼睛只顾着墓碑上的两位老人,长长的睫毛遮不住眼底的阴霾,他伸出带血的手,颤抖的摸向墓碑上的照片,纤长的手指因为失血过多,更显得瓷白无力。照片上是一对老夫妇,先生戴着一副金框眼睛,双眼睿智有神,温文尔雅。夫人慈眉善目,笑容暖人。
墓前站着的年轻人见他这个样子,一脚踩向墓碑,看着林易愤怒的眼神,蹲下身子,抚上林易的脸。一双带笑的眼睛,现在却满眼恶毒,他压低声音,低缓的说:“大哥还不知道吧,你所爱的外公外婆,是怎么死的,做弟弟的就让你死的瞑目,别像你妈,临死了都没闭上眼睛。”
林易睁大眼睛,凌厉的丹凤眼猛然泄露出来的杀意让捏住他下巴的人手轻轻抖了一下,随后对方就恼怒的把林易摔出去,脸部正好磕在墓碑前的石座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林易好似毫无所觉,只是愤恨的盯着眼前的人,咬着牙声音沙哑的问:“是林自涛做的!是不是!”
林泰之啧了一声,感慨的说:“大哥不愧是大哥,一点就透,你不该回国的,在德国开你的公司多好,为什么非要回来和爸爸争个你死我活?不错,他们是爸爸找人撞死的,还有你妈的死,你知道真相的情况下还能忍这么多年,我都佩服你。”
林易轻笑了起来,精致的眉眼即使在生命垂危的时候依旧能散发着勾住旁人心神魅力,不过笑声里的凄凉,却让林泰之的心脏轻轻抽动了一下子。林易平时总是用一副淡漠的眼神看着旁人,不管是谁,好像都入不了他的眼。和易老一样,带着点点书卷气,温文尔雅动作不缓不急,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是这么从容不破。
林泰之蹲下身,温柔的摸着林易的脸颊,不解的问:“你笑什么?”
林易勾着嘴角,笑什么呢?只能笑自己太天真。曾经他天真的以为,他的父亲林自涛即使不喜欢他,也不会做的太绝。他没了妈妈,不想再没了爸爸,为了这个理由,十四岁的林易经过他爷爷林清海的“开导”之后选择了沉默,默默把他妈妈死亡的真相压在心底,不敢去查不敢去接触,就是害怕出现的结果让他无力承受。
可没想到到头来不止他妈妈死的不明不白,连他外公外婆死的都蹊跷,外公一辈子的心血几乎毁于一旦。现在想来,自己的至亲,都是死在林家的手上了,这难道不可笑吗?
林泰之冷哼一声,眼底闪过嗜血的光,“大哥,隐忍的滋味不好受吧,这种感觉我懂,我也忍了二十年,在你的光环之下,忍了二十年。我知道我比不上你,爷爷一直说我是不成器的私生子,不管做什么,都不及你。仅仅两年的时间,你竟然能将要破产的天意集团起死回生,并且把林家逼到这个地步,我真的很佩服你,不过,再聪明的人,也是肉长的!”
林易闷哼一声,本来就模糊的视线,现在只能看见模糊的重影,即使这样也挡不住眼底的煞气,悔恨交织再加上这些年的负面情绪影响,林易眼底的疯狂不输现在的林泰之。
林泰之凑近林易,舔了舔他嘴角的血迹,看着林易邪笑着说:“如果有下辈子,记得不要心慈手软,因为你的父亲,没准儿从一开始就巴不得你死。大哥这姿色,死了可惜了。”
林易的煞气只是出现了那么一瞬,随即又在琥珀色的眸子里化开,他抬头看着林泰之,声音低不可闻的说:“我也这么觉得,还有……”
林泰之凑近,想听林易在说什么,这时林易好似回光返照一般,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紧紧抓住林泰之的手,身体一滚,压住林泰之的胳膊,雪地上经过俩人刚才的一番折腾,已经变得湿滑,林泰之脚下没用上力,被林易压在身下,刚想挣扎就感觉腹部透心的凉,然后剧痛骤然来袭,林泰之惊恐的看着林易,“你……”
林易身上都是鲜血,有自己的,也有林泰之的,他呵呵的轻笑起来,满脸的血迹让其本人竟带了几分妖冶。林泰之惊恐的把林易推开,看着那把本来插在林易腹部的匕首赫然插在自己的肚子上,虽然林易已经是强弩之末,但是这一刀也是蓄意为之,疼痛如此的真实,林泰之坐在地上,一脸的惊恐的面对林易,他忘了那个男人教过他,面对林易不能有一点的松懈和大意,否则会被反扑致死。
林易睁着眼睛无神的望着阴霾的天空,他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只是单纯的不想闭眼,微风吹过,几朵雪花围着林易打着转,久久落不下。他身上的力气已经流失殆尽,连动一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快要死了吗?身体做不成禁锢灵魂的枷锁,然而林易心里压抑的不满却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