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个少年硬扯绳子走了过来:“公主瞧瞧这条狗。”
少年长相同王禅相似,燕娉顺着绳子看过去,倏地瞧见狼狈不堪的宗禛。
他浑身上下沾有脏兮兮的灰尘,双手手腕处绑在绳子的另一端,粗糙的绳索已经在他的手腕处磨出猩红的痕迹。
少年半垂眉眼,看不清其神色。
他抬眼,遥遥望过来,眸光涣散,像是在看她,又像是什么都没看。
燕娉深受震动,猛地站了起来。
原本还病歪歪的少女,嗖的一下就走出了马车,不需要车夫放下车凳,她轻松跳下来。
快步走到宗禛面前,看清他身上破损的衣物泛着干涸的红褐色痕迹,她……麻了。
深呼吸,怒气翻来覆去,蹭的一下冲向脑门。
她发挥出每日打卡的制高演技,眸光中蓄满凛冬将至的寒凉,一寸一寸的冷下来。
“你们是看我在家里病着太闲,想让我去大理寺的牢狱住上几日?”
当街纵马的也就算了,此事是他们的个人问题,她管不着。
谁知转头却说是帮她出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指使他们这么干!
王禅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生气,纳闷道:“没人会管这些
小事的,我们也不会把你给泄露出去。”
说的好像是她吩咐他们当街行凶一样。
燕娉觉得不能纵容下去,否则哪一天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今日必须有一个了结。
她扯出一个对镜练习过的反派式微笑:“借我名头行事,很爽是吧。”
阴阳怪气的九转语调,似萦绕在身侧的细小飞刀,剜过他们的心尖,引来轻颤。
少年们终于意识到,她生气了,场面倏地安静下来,他们感觉不妙。
王禅观察到不对劲的地方,目光闪烁。
往常徽宁公主哪里会在乎此等小问题?
铮的一声响,打破沉寂的氛围。
燕娉扯出腰间配戴的匕首,雪亮的刀锋,逼退前方挡路的少年,她脚步不停,行至宗禛跟前,手起刀落,众位少年瞪大眼睛。
镶嵌红宝石的匕首,削铁如泥,精准落在束缚宗禛手腕的绳索上,削铁如泥的匕首轻划而过,麻绳落地。
宗禛眸色一颤,缓缓掀起眼皮,直直的目光没有情绪,刮过她眉宇间的焦躁,偶然间一个对视,看进她眼里的复杂情绪。
她极快避开他的注视,不想给他看到眼底的怜悯,对于骄傲的受害者,怜悯亦
是一种伤害。
宗禛眸色渐渐暗沉,抬手靠近她,想要确定她眼底隐藏的情绪。
几步走出去,双膝却一软,往前跌去。
大概是要摔得脑门迸裂,他轻松想到,嘴角甚至噙着一抹笑意,对于接下来会发生的惨状不以为意。
迎面而来不是坚硬的地面,清新淡雅的怀抱,柔软好闻,靠在她肩头,宗禛没能反应过来。
王禅一行人,眼睛瞪得铜铃一样大,心里想的:弄脏她的衣裳,宗禛死定了。
燕娉怔忪,随即走神,书里描写男主的怀抱,一贯使用清冷的气息,无论是雪松也好,雪莲也好,反正都是冷淡挂。
反派的怀抱挺接地气,满满的尘土味,夹杂些许不算难闻的汗水。
上天好不公平,她要是成为反派,也得黑化。
她庆幸,徽宁公主的身份,后期是可以预见的惨,前期还挺不错。
至少比上一个身份来的舒服一些,她上一个身份和宗禛的身份没有太大的区别。
同样是个如泥一样可践踏的低微。
“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帮我?”燕娉揽住他的腰,想要往马车上带。
偏偏宗禛不知怎么回事,动也不动,她只好对没眼色的
护卫发怒,护卫慌忙跑了过来。
王禅上前一步,眉头皱得死紧:“公主干嘛对他那么好?”
燕娉没好气:“我要是不带他走,你们弄死人,借着我的名号,我就是背锅之人,我是嫌大理寺的牢狱太空,想去常住吗?”
看到他面上的无所谓,燕娉不得不拯救傻孩子:“平日里小打小闹也就算了,要是弄死他,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王禅不信:“他一个个可有可无的东西,弄死也不会有人在意。”
他眼里,宗禛没他家养的一只狗来的金贵,死了就死了呗!
燕娉不紧不慢地说,凌厉的眉眼,警惕的看向周围,防止有什么人突然出现。
“他要是随便可以死的人,当年我父亲为什么要费劲的把他找回来?他父亲死后,他就是新的质子,事关两国和平,至关重要。”
见他依旧不满的盯着宗禛,不肯挪步。
燕娉决定形容的更加贴切一些:“你要是死了,留下唯一一个种,你家大人会随随便便的看着你儿子死在外面吗?”
不得不说,最后的形容,王禅懂了。
所以小打小闹可以,真要是出了人命,那就是另外一种说法。
他不
情不愿让步:“行叭!”
没有再唧唧歪歪,可看着侍卫带着宗禛到徽宁公主的马车上,心情还是极度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