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好痛。
全身似乎都被尖刀刺穿一般,一丝一毫地残忍折磨般,他疼痛得濒临崩溃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来。他的视野里是刺眼到极致的白光,耳畔里是不停歇而又混乱的说话声,他的思想完全被疼痛击垮而溃散着。他歇斯底里地想要从他的躯壳里硬生生、血淋淋地剥离出来才好,然而他却仍旧置身于混沌的炼狱中,无法逃脱,也不知时间的流逝。
萧阑只觉得自己已经在地狱中经历了无数次死亡的过程一般。
“哈……咳咳!”他从冰冷的地面上猛地抽吸而起,腐烂而又腥臭的空气吸入心肺。随后是猛烈的咳嗽,恍若想要将自胸腔的压抑的剧痛和恶心全部都吐出来才好。
终于清醒过来了。
萧阑的身体颤抖着,然后缓缓抬起头,神色极度疲惫而又迷茫地看向四周。
一片废墟。
与其说是废墟,不如说更像是一座摧毁的城市一般。
地面上是鲜血凝固后形成的狰狞痕迹,狼藉一片的车辆将整条路似乎都堵死了。就连街道都好似经历了战争一般摧毁得面目全非,地上还有数不清的残肢尸体,血腥味混杂着作呕的腐烂的味道让萧阑一时无法接受。
萧阑,并没有记忆。
不,他拥有之前的属于自己的记忆,却没有他现在这个世界的记忆。
很奇怪的,这不应该才对。
萧阑觉得自己的身体也不正常,感觉很奇怪。他喘息着看向自己的手,却不由得震惊。这根本不像是普通人类的手,他的指甲尖锐是青黑的颜色,有黑色的脉络的细纹遍布在自己干瘪纤细的手上。萧阑踉跄地从地上站起,在车辆破碎的车镜上看着自己的脸。
这还是他的脸。
但是确实就连萧阑自己也无法认出是自己的脸。
皮肤青紫,坑坑洼洼恍若整张脸都被硫酸侵蚀过的脸,他的面容恐怖而又骇人,已经不像是人类的脸一般。萧阑的呼吸缓缓加重,他不可置信地伸手去碰自己的脸颊,这一切就恍若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噩梦一般。
从车镜里,他看到自己的身后有人在游走。
萧阑缓缓转头去看,那人和他一样,也不像是人。唇齿间充满了血污,脸色蜡黄,那人根本不可能活着,已经肚破肠流。空洞而又浑浊的双眼翻翻上翻,眼白对着强光,无意识地走动着。
耳边悉悉索索的声音,在此刻似乎越发明了。
萧阑的感官顿时发散开来,不止眼前的这一个,还有更多的分散在这里的四周。
不是人,是丧尸。
萧阑心里已经有了这样隐约的概念,所以,我也变成丧尸了吗?
只是又多看了几眼,萧阑便放弃了这样的想法,因为他如今长得比丧尸还要丑陋。但如若他现在不是丧尸的话,为什么眼前的丧尸却不向他扑过来。他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他一点原本的记忆都没有?现在这个地方又是怎么回事,他此时应该要去哪里?还有,他真的要以这样的容貌去见孟谨吗?
从醒来的那一刻起,一切就已经步入了一个未知的轨道。
“嘭!”突然一声枪响打断了萧阑所有混乱的思路,随后阵阵枪声怦然作响。有枪响代表有活人在,萧阑赶忙转身循着枪声的地方跑了过去。萧阑觉得自己的速度很快,恍若已经在平地上飞起来了一般。他甚至于身体灵敏地,潜意识地就跳上了一辆车,然后从车顶部跳跃直冲进了一座楼的二楼的窗户里,动作连贯迅捷得匪夷所思。
萧阑踩在玻璃碎片里,然后闻着那血腥味最浓的门口走去。
他拉开门的那一刻,一具男人的尸体便直挺挺地倒了下来。
男人已经被咬得面目全非,浑身遍体鳞伤,鲜血浸满了地面,他的瞳孔涣散,周围躺着的也都是僵硬不动的丧尸的尸体。男人的伤都是致命的,然而最致命的却是太阳穴上的一枪。
这人在奋力杀了周围的丧尸之后,最后一枪自杀。
萧阑弯腰拿起了男人血肉模糊的左手里攥着的照片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然后随即转过身去。他觉得此时他所能感受到的越发明显,呼吸声,心跳声,还有血液的味道。
这个房间的门是锁的,但是萧阑却可以轻而易举地将锁着的门用蛮力拧开推进去。他打开衣橱,果然看到在衣柜里一个小男孩正蜷缩着躲在一角,他的身体突然停止了颤抖,然后猛地仰起头。
在看到萧阑的脸之后,已经泪流满面的男孩猛地用右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而后低下头,身体颤抖着,恐惧地拼命想要把自己掩埋在黑暗里。
果然这个孩子是那个男人用性命保护的儿子。
“我们要离开这里。”话语说出口的时候,萧阑觉得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如同喉咙被烙印过一般。萧阑已经可以听到有另一波丧尸的步伐在楼道里游晃了,不管怎么样他得先带着这个孩子离开这里。他将手中的照片塞进孩子手中,然后将孩子抱了起来。
男孩瞪着通红的眼转头就望见了躺在血泊中不成人形的父亲的尸体,他张开嘴啊啊的大叫着,双手双脚都在挣扎。萧阑伸手捂住了男孩的双眼,没再说话,这个时候说再多也没用,只能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