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离土木堡又不远,兄长又是夜不收小队的小旗,战事结果杨莲早就知道了,因此本就不是很愿意来趟这潭浑水。
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心中哪有什么忠义和畏惧可言。
可奈何他们兄妹二人都是彼此最重要的人,兄长跪下相求,杨莲实在是没有办法说不。
而且在杨莲原本的认知里,眼前这个狗皇帝昏庸无道,宠信阉宦导致大明被搞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
后将军国大事视做儿戏,仓促间就带兵出征,害得数十万将士惨死,无数人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真就是一个无可救药的昏君,心想还不如让他死在这里算了,回去就说被瓦剌人杀了。
朱祁镇不知道他刚才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个来回,身边的杨莲不止一次想掏出匕首抹了他的脖子。
可就是这短短的一个多时辰,让杨莲对眼前这个皇帝的印象大改。
首先是没有任何隐瞒,直接将拖延两天才走的缘由尽数告知,这种直来直去的说话方式让她感觉很舒服。
给的理由也让杨莲颇为满意,想要带两个小舅子一起走,最起码证明此人有情有义,不是一个过河拆桥,鸟尽弓藏的昏君。
早知道朱祁镇本可以不管不顾的走掉,没有必要节外生枝,平添变数。
但他愿意为这两人冒险,无形中就已经说明了很多东西。
行动,永远比语言更有力量。
况且这点非常重要,要是冒死救回去的是头白眼狼,会让整个夜不收小旗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别看朱祁镇眼下只是一个落魄天子,要看着瓦剌人的脸色苟活。
但他一旦回到紫禁城,就依然是那个至高无上的帝王,一言可定无数人生死的天下至尊。
再其次就是尊重,朱祁镇非常客气,全程没有颐指气使或者盛气凌人的指使她做任何事,全都是商量的口吻。
甚至在称呼自家兄长时,还带上了杨兄的称呼。
说句妄自菲薄的话,他们杨氏兄妹命贱如野草,还真就当不起堂堂天子如此敬称。
不管其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这点迅速让杨莲知道眼前的皇帝十分聪明,最起码是识时务的。
最后就是这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杨莲有些不知所措。
看着朱祁镇和衣躺在冰冷的地下,她真的十分惊讶。
在听到那句会对自己负责后,更是止不住的心跳加快。
紧接着脑海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刚刚在床上那场戏,更是让未经男女之事的杨莲羞红了脸。
“谁,谁要让你负责了。”
“地下凉,你赶紧睡床上吧。我是习武之人,经常在野外露宿,早就习惯了。”
“不行,女子体寒,男子身有阳气,这点寒气算不得什么,你赶紧上去。”
看到朱祁镇如此执拗,杨莲颇为无语,想了想后说道。
“别让了,不行我们一起睡床上好了。”
场间顿时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朱祁镇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不过杨莲那局促又带点紧张的声音就接着响起。
“不要乱想,我是怕你睡到地上导致寒气入体从而生病,影响我们逃跑的计划。”
“你是千金之体,万不可有任何损伤,否则民女可担不起这个天大的罪责。”
说完也不等朱祁镇拒绝,已经起身的杨莲单手将其提起,然后扔到了床上。
在朱祁镇还在懵逼的时候,他就被这个女人推到了一旁,随后对方就躺了下来。
“记住,我睡觉是睁着一只眼睛的,你胆敢有半分逾矩,后果自负。”
事已至此,朱祁镇能怎么办呢,只能躺下想事情。
说来也怪,不知是不是执念消失的缘故,这几日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的朱祁镇,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反倒是旁边的杨莲心里有些许烦躁,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自小就听觉灵敏的她一定要在很安静的环境下才能睡着,对方的呼吸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而且她一向独来独往惯了,还没有习惯和一个陌生男人睡觉。
无奈之下只能睁着眼睛回想小时候跟着老师练刀的那些日子。
虽然苦,但那也是回忆中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
之后就是杀戮,无休止地杀戮。
几乎都是这张脸带来的麻烦,所谓红颜祸水,又是在边镇,可想而知会引来多少狼虫虎豹的觊觎。
不让一颗心坚硬如铁,手中的长刀染血,又如何能护得住自己。
但魅力似乎对身边这个男人失效了,对方也就在最初见面时露出过一丝惊艳的目光,随后全程都很平静。
和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睡到一张床上,这会却直接睡着了,连与她交谈的意思都没有。
想到这,杨莲不知为何有些懊恼,暗骂了一声木头。
很快将朱祁镇那张英俊的面庞甩出脑海,脑海中那滔天血光又让其心静了下来。
因为他们兄妹两人杀了很多人,不管是不是迫不得已,或者另有苦衷,都被官府的捕快和锦衣卫都盯上了。
天罗地网,十面埋伏,围捕的人实在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