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华夏音乐学院的这次独奏会结束以后,戚暮在谭老的陪同下,与学院小提琴系几个比较出色的学生交谈了一个小时。
两年前戚暮还在巴黎国立高等音乐学院、与这些孩子一样,还是个年轻稚嫩的学生。而如今,他却看着为首的那个小提琴系的首席眨巴着一双娇俏的圆眼,兴奋地看着他,张口就是:“小七老师,您好!”
戚暮:“……”
过了半晌,他才干笑着看向一旁的谭老,无奈地问道:“谭老,这个是……”
刻板严肃的老人家斜了眼睛瞧了瞧那首席小女孩,接着转首看向戚暮,说道:“罗纱之前有去b市交响乐团实习过,所以可能听杜胜那些人说了你的事情。”顿了顿,谭老又开口补充道:“这些孩子都很喜欢你的音乐,你就和他们讲一些关于乐团的事情就好,帮他们理理思路,知道未来该怎么走。”
说这话的时候,谭老的语气诚恳真挚,他这是希望戚暮能毫不计较地将自己的经验交托给这些孩子。
虽然为首的小提琴系首席罗纱才不过17岁,但是她的实力却是整个华夏音乐学院顶尖的,从她能得到去b市交响乐团进行实习的机会就可以看出,谭老真的很看重这个女孩。
稍稍思索了一会儿,戚暮便轻轻颔首,道:“好的,我会多说一些关于乐团方面的事情。您放心吧,谭老。”
谭老对戚暮还是比较放心的,因此他便和陈凌频一起走出了会客厅的大门,将空间留给了这群年轻人。
当红木大门发出“卡嗒”一声清脆的响声时,戚暮这才认真地打量起眼前的四五个学生。这其中大多数人都看上去十八九岁的模样,除了一个只有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外,其他都不比戚暮小多少。
虽然今年只有24岁,但是加上上辈子的年龄,戚暮却知道自己已经是这些孩子的叔叔辈了。于是他十分亲近和善地与他们说着话,用一种看待小辈的态度来面对这些伶俐聪明的孩子。
交谈刚开始的时候,这些学生还有些局促不安,似乎是在担心戚暮会不好亲近。但是当戚暮和他们说了两句话后,那个小男孩先是大大咧咧地坐到了戚暮的身边,近距离地接触自己的偶像。而在小男孩之后,罗纱也赶紧地抢占了戚暮另一侧的位置,这让其他几个恍然大悟的学生纷纷懊恼不已。
一个小时的谈话结束后,陈凌频便敲了门、通知戚暮可以离开了。到这个时候,不要说是这些学生了,连戚暮都感觉时间过得太快,眨眼间便到了分别的时间。
扎着马尾辫的首席小姑娘罗纱也一副低落的模样,当看到戚暮真的要离开的时候,她终于按捺不住地从自己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了一本曲谱,递交给了戚暮。
会客厅温暖昏黄的灯光下,青年清雅的眸子微微睁大,诧异地低头看向这份谱子。
这是一本简易装订的乐谱集,封面用的是最普通素净的深褐色牛皮纸,并且用了细绳装订完整。整个乐谱干净漂亮,只有角落的地方似乎是因为被它的主人翻看多次,而起了皱。
这是一本没有名字的乐谱。
戚暮惊讶地抬首看向罗纱,只见小姑娘此时羞红了脸颊,语气弱弱地小声说道:“这……这是我自己复印下来的乐谱集,里面有您最近半年演奏过的所有曲子。”顿了顿,罗纱又赶紧补充道:“对了,没有《月光下的暮色》……那支曲子还没有公开。您如果不介意,可以翻开看看。”
听到这样的答案,戚暮已然讶异得不知该如何去形容自己的心情。在罗纱期待的目光中,他接过了这本厚厚的曲谱,然后翻开封面看了起来。
入目的第一首曲子,便是今年初维也纳新年音乐会上戚暮所演奏的《悲伤圆舞曲》,从第二个小节就用黑色墨水笔标注了需要注意的强弱音,之后还有各种节奏的更换提示。
戚暮再向后翻去,只见整支《悲伤圆舞曲》的乐谱上,都被这位首席小姑娘仔仔细细地做了各种注解。当戚暮认真地看了第一个注解的时候,他脑中忽然灵光一闪,等他再随着那音符在心中往下哼了几小节的旋律时,他终于恍然大悟。
第二首曲子是莫扎特的《g大调第三小提琴协奏曲》,然后是德彪西的《意象》、施特劳斯的《安娜波尔卡》……
数十首曲子,都被这本乐谱的主人用整齐专注地整理清楚,甚至在每一页上都可以发现各种注解,有的时候一个小节竟然能出现几个注意要点。而这些注意要点……
全是戚暮演奏时候的注意点。
是的,倘若有人真的按照这本曲谱演奏小提琴曲,或许他的音色、琴声、技巧、感情和掌控力无法做到戚暮的水平,但是倘若他能做到,那么他就可以演奏出和戚暮一模一样的声音。
将这本曲谱从头看完以后,戚暮抬起头,望着眼前圆眼睛的少女。
过去的这几年里,戚暮见过很多自己的乐迷。他们有的赶着飞机,随着他和维爱满世界的巡演;有的也会冒着酷暑严寒,在风吹日晒中只为告诉他一句“我很喜欢你,小七”。
而如今,他又见到了这样一位让人感动的小乐迷。为了写成这本专属于戚暮的曲谱,恐怕这个孩子得将戚暮演奏的每一首曲子都听上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