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高耸的音乐厅舞台被七八束明亮的聚光灯打亮,在这样耀眼的舞台上,一个俊秀漂亮的青年正将一把小巧精致的仿制斯式琴架在自己的肩膀上,但是他却没有拉琴,反而是转首看向了三角钢琴的方向。
巴黎国立高等音乐学院提供学生进行测评的钢琴是一架九尺的贝森朵芙三角大钢琴,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傲慢霸道的横在舞台的中后方,几乎需要三四个中年男子才能挪动。
因此,在其他学系的学生进行演出的时候,这架钢琴便安静地摆放在那里,只有等到测评结束,才会由工作人员将其移开。
宽阔的音乐厅里安静得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可以听见。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惊讶地看着那个坐在钢琴后的男人,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到底看到了谁。
而对于戚暮来说,就已经不是“惊讶”可以形容了,而是——
惊骇。
前一秒他还认真地准备着演奏,但是下一秒、他一个转首,便看到了这个本来应该在千里之外的男人!
给戚暮惊诧的时间并没有多久,只见闵琛抬起右手食指,轻轻放在了自己的鼻前,然后再指向了呆怔着的青年。
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让戚暮倏地明白过来,在全场的寂静中,两人相视一笑,接着戚暮果断地转过头,下一刻——
低柔悠扬的琴声便从琴孔里倾泻而出。
小提琴的声音就仿佛是一汪暖暖的温泉水,将秋日里的萧瑟驱散开去,铺开了一张春日美丽的画卷。那琴声轻快柔美,每一个音符的跳动都是极其轻松的,好像有精灵在琴弦上舞动。
伴随而来的,是钢琴清越温和的回音。
贝多芬的这首《春天奏鸣曲》,是一首钢琴与小提琴的合奏曲。戚暮在一开始练习的时候就只准备了第一乐章和第四乐章的演奏,一段是轻快的快板、一段是悠扬的回旋式,美妙动人的琴声双重奏响,在宁静的音乐厅里回荡。
这是一段钢琴与小提琴的低声私语,两者温柔地回应着对方的声音,宛如一对密友、又好像一对情侣,充满着勃勃的升级和澎湃的热情,将春天的气息传播给观众,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仿佛春风抚摸般的温暖。
舞台上,青年白皙修长的手指被灯光照亮。那灯光实在太过刺目,让台下的人无法看清那手指的动作,只能听到流水般的琴声不断地响起。
而在戚暮的身后,闵琛的动作完全被钢琴庞大的身躯挡住。他神情淡定地垂眸望着手指间的动作,时不时地抬首看向不远处的青年,那目光柔和包容,被黑色的钢琴琴板遮挡住,让普通观众无法看清。
小提琴忽然低声奏了一句,钢琴便低低地回了一声;小提琴忽然激昂地舞动起来,钢琴便顺着它的步子,欢快地奏起了乐。
曾经有人这样评价过贝多芬的《春天奏鸣曲》:“这首曲子并没有太高的难度,也没有多么晦涩难懂的感情,但是如果想要让小提琴的声音与钢琴完美地融合在一起,那么这场演奏……一定排练了很久。”
而如今,台下的观众们也都是这样地认为着的。
他们欣赏着这样一出优美委婉的演出,为那琴声而赞美,有的甚至眼前都浮现起了独属于春天的绿色。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很多人的心中早已不约而同地想到——
『这首《春天奏鸣曲》,一定排练了很久的吧?』
任何一首乐曲,只要是有两个以上的人演奏,那必然是要提前经过排练的。即使是节奏和旋律完全一样,在经过事先的排练前,合奏的双方也无法保证自己是否能够与对方的音乐融合。
比如这个时候小提琴声应该稍轻,让钢琴吟唱低缓的旋律;又比如那个时候小提琴应该急促一些,让钢琴赶紧地追赶。
没有事先排练过就达到这样顶尖的水平?
说出去连德兰都不会信的好吗!
但是……只有戚暮和闵琛自己知道,这样一曲近乎完美的《春天奏鸣曲》,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合奏。
然而就好像真的曾经在一起演奏过上百次一般,当闵琛忽然按下一阵和弦时,戚暮立即心领神会地加快了自己的速度,而当戚暮猛然间用改编的跳弓演绎出一段音节时,闵琛默契地以滑音对应。
明明这首曲子已经被戚暮改了几个小部分,但是就算是中途出现了这样的变故,男人也能非常自如地将其承接下来,并且在原本改善的基础上,更为突出了小提琴高昂优美的音色。
当全曲进行到最后一段和鸣时,场下的众人早已被这互相对唱着的琴声所鼓动,而等全曲结束后,当第一声“bravo”出现后,从未有过的热烈掌声轰然响起。
到这个时候,在一片雷鸣似的掌声中,终于有人倏地清醒——
“刚才……我好像真的听到了春天的溪水声啊!”
“没想到居然是《春天》啊,真的让我看到了一场美丽的春天啊!”
“这首曲子已经完全演奏出了学院之上的水平,就算是放到世界一流的交响团进行演出,都完全没有问题吧?!”
……
当然,也有人的关注点与这些纯粹欣赏的观众截然不同——
“居然是由柏特莱姆先生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