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暮选择的第一首曲子叫做《夏夜》。这是一首地道的华夏乐曲,全曲很短,只有四分多钟,也并没有太多高难度的技巧,仅仅是业余八级的水平。
而当这首曲子响起的时候,戚暮周围的人已经越聚越多。
在每年春季的时候,来自全球各地的游客都会蜂拥到维也纳来,而这座城市的著名景点之一——英雄广场,更是到处都可以看见各种颜色头发和皮肤的人。
人越多,声音便越嘈杂,在这样吵闹空旷的环境下,似乎演奏一曲慷慨激昂的《土耳其进行曲》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但是恰恰相反,当悠扬美妙的小提琴声从琴孔里传扬出去的时候,连走到几十步开外的阿卡得教授都是一愣。
想了一会儿,经验丰富的阿卡得才意识到:这竟然是一首华夏的乐曲!
连阿卡得教授都要稍微想一会儿才知道是什么曲子,那在场的其他路人们更是不知道这首神秘奇妙的曲子到底是什么了。但是他们却知道,这曲声低柔轻婉,让人心生温馨静谧之感,连急躁的心情都平复许多。
对于在场的路人来说,他们中绝大多数都没有接触过乐器,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欣赏一首优美的乐曲。轻柔美妙的小提琴声仿若将一层薄薄的轻纱蒙在他们的眼前,让外界的吵闹声全部隔离开去。
就连刚才还在吵闹的小朋友都呆愣愣地咬着自己的小手指头,直直地盯着站在人群中有的大哥哥看。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过来,当戚暮将琴弓放下时,他的身遭已经围聚了四五圈人。
忽然见到这么多人,戚暮也是微微一愣,然后他将右手放在身前、轻轻弯了弯腰,行了一个独特的绅士礼。
望着青年这番模样,这些呆滞住的路人这才清醒过来,瞬间就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好棒的音乐!”
“维也纳真是到处都有厉害的音乐家啊!”
“这个孩子表演得真是太出色了,哦,这首美妙的曲子到底是什么?!”
……
各式各样的语言都在戚暮的身边响起,在多国语言中,他只能听懂英语、德语和部分的法语,至于其他叽里咕噜的语言,戚暮是连一个音节都无法理解。但是,他照样能从围观群众的笑脸和掌声中,明白他们对自己的赞扬。
这掌声足足持续了有三分钟之久,还没有一点停息的意思。
直到戚暮将琴弓再次放置在了琴弦上后,不少路人都愣了一下,接着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句“还有吗”,接着,这掌声如同它响起时的那般,突然地停止消失。
人群的中间,戚暮笑着看向那位被妈妈抱在怀里的金发小天使,他将右手的食指轻轻抵在了唇间,神奇似的,刚才还手舞足蹈、咿咿呀呀的小女孩顿时没了声音,只是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帅气好看的大哥哥。
将最后一点的杂音都给解决之后,戚暮再次扬起了弓,这一次,他所表演的这首乐曲刚响起不久,已经有不少人低呼出声了——
“竟然是《吉普赛之歌》啊!”
广场雕像下,悲壮凄凉的琴声缓缓地响起,戚暮紧缩着眉头,神色中也带了一丝庄重。
白皙修长的手指在黑色的琴板上慢慢按动着,这声音不似刚才的委婉轻扬,反倒庄严肃穆起来,让所有听众都倏地一怔,心也被那开头陡然拔高的滑音捏紧。
这首《吉普赛之歌》还有一个更为响亮的别名,叫做《流浪者之歌》,是西班牙著名作曲家萨拉萨蒂的代表作品。其演奏技巧已经达到专业级别,但是比技巧更为困难、挡住许多演奏者的,是它独特深沉的音乐内涵。
一个流浪着的吉普赛人,在凄寒的秋风中瑟瑟发抖,这种悲凉之情在娓娓动听的琴声中体现得淋漓尽致,在一次次的悲鸣中表达出流浪者凄苦惨淡的状况,引人同情。
其实,当阿卡得教授听到第三个音的时候,就猜到了戚暮要演奏的曲子。
让阿卡得教授没有想到的是,戚暮竟然会在第二首曲子上就演奏出这么高难度、且内涵深刻的曲子。
这首《流浪者之歌》是□□的常客,经常有世界各地的演奏者在舞台上表演这首久传不衰的经典名作。
戚暮的水平,阿卡得自然是毫不怀疑的,毕竟就算《流浪者之歌》有些难度,也比帕格尼尼的《钟声》稍微欠缺了一些。前者更注重艺术情感,而后者更注重演奏技巧,并不具有太多的可比性。
但是……
“既然现在就表演了《流浪者之歌》……那下一首,你想演奏什么呢……小七?”
阿卡得教授的话,戚暮自然是一点都没有听到的。清挺的眉头紧紧地皱起,又是一个爬八度的高音,流浪者再次发出生命的哭泣和呐喊。
这样悲凉凄惨的音乐让许多路人也是面露感伤,甚至有些感性的人都红了眼眶,似乎已经看到了那个被世界、被人类、被世间万物所不包容的可怜流浪人。
青年高技巧且富有感情的演奏,让整个广场都似乎没了声音。
所有人只听到那感伤悲痛的音乐已经酝酿到了最高|潮,却很快突然急促地由哀转喜,仿佛是阅尽千帆后是释然,让人在欢喜的同时,也带着一种莫名的悲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