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天父依照他的恩慈和美意,
令我们苦行一世之后,
我们的亲人可以将我们放入土中,
我们本是尘土,
死后依然是尘土。
可是巴比伦的暴君却视我们为余烬中的尘埃,
苛政的热浪裹挟着我们,
令我们无从得到救赎与安息。
我下方的兄弟姊妹们啊,你们可曾愿意接受这样的对待!”
贫民窟中废弃的水池旁,高举着圣经疾呼的疯修士正朝着过往的居民布告,而不同于以往对他的置若罔闻,早已经被饥饿恐慌压倒贫困市民、残疾者和无家可归者此时都聚拢过来驻足聆听。
对城中的掠夺这几天来已经愈演愈烈,无数人的愤怒早就到了阈值,这种时候,无论什么言论都足以点燃人们内心的业火。
当塞尔吉乌斯发自肺腑的发问落在贫民区的民众耳中时,原本如行尸走肉的他们,脸终于泛起活人的光彩,只是那却是愤怒的火光。
“我们受够了!我们要面包!”
人群中不知谁最先大声一喊,紧接着呼啸的人群纷纷耸动起来加入到了这其中。
看着眼中有梁木的民众,塞尔吉乌斯修士继续道:
“我的兄弟姊妹们啊,
只求我们得到公正、真理、洞察、正义,
让暴君和佞臣得到惩处。
可是肉食者的贪婪却以为可以用刀剑令我们屈服,
但我们岂会吝惜用自己的鲜血作证,
到那时候他们会知道你我的血,
将比神怒的烈酒强过百倍,比火与硫磺的刑令他们更加绝望!”
塞尔吉乌斯的话语没有任何的魔力,这普通不能够在普通的布告即便是这条大街最粗鲁的屠夫也能感同身受。塞尔吉乌斯修士就是像是一团火星,当他的声音落在人群里,愤怒绝望的贫民便如希腊火燃烧一样,将一切都化为灰烬。
这一刻,阿格里尼翁整个下城区之内,混乱已经成为定局,而就在这时候,聚集在臭水池边的民众们身后,一阵骚乱声忽然传来。
而人们寻声望了过去,只见一支华丽的队伍在仪仗的簇拥之下缓缓而来,出现在人们视野里的是穿着着干净整洁的教士和士兵。踏入进肮脏野蛮的下城区,每一个尊贵的人都捂住了口鼻,尽管十分嫌弃,但是作为阿格里尼翁的牧首,年迈的波利欧克图斯教长还是听从罗曼努斯杜卡斯殿下的命令来到了他最不想到的地方——充斥着贫穷罪恶和肮脏异端的下城区。
波利欧克图斯之前便已经向罗曼努斯反对过,结果不出所料,当他们刚刚踏入到臭气熏天的下城区,他们便看到了异端邪教正在蛊惑人心。
“又是你这个妖言惑众的疯子!”波利欧克图斯一眼便认出来方正在布告的塞尔吉乌斯修士,之前他在教堂中密谋参与政变的时候便恰巧被这个疯子撞破,本来他都让士兵将其带下去处理掉,没想到这家伙竟然逃过一劫继续在这里闹事。
感到尊严被冒犯的牡首立即示意身边的护卫前去把这疯修士拽下来处决掉,但是士兵们才踏出去一步,便立即感觉到四周投来不善的目光。
只要他们敢轻举妄动,只怕贫民窟中的民众便会将他们撕成碎片。
可偏偏这位牡首却半点自知之明也没有,他仍然认为自己作为一城的教长还能奈何不了一个异端修士不成。
“你们还在愣着干什么!让这些挡着在前面的蠢货都给我让开。”恼羞成怒的牡首尖声大吼道。
此言一出,整个贫民窟的气氛一下子发生了变化。本来趾高气昂的教长仪仗队瞬间感受到了威胁的压迫感下意识举起长枪,而在长枪前则是肮脏邋遢、不修边幅的民众用恨意的目光阴沉地凝视着眼前光鲜的人们。
凭什么这些人能够吃得饱穿的暖,难道我们和他们是不同的两个物种吗?
这是每一个饥饿的人们发自内心的怒吼,甚至不需要塞尔吉乌斯再去引导他们的愤怒。疯修士冷冷地看着头戴着华丽冠冕的教长,眼神里带着不屑的怜悯,而不知何时更多贫民区民众穿过烂泥街道来到了波利欧克图斯教长的面前。直到这时,如梦初醒的牡首才意识到自己被衣衫褴褛、饥饿难耐的人海所包围,即将被一片阴郁压抑的怒潮吞没。
现在爆发只需要一个发泄的突破口,而阿格里尼翁本身就已经破成一个筛子了。波利欧克图斯教长不知是胯下的马还是他自己有些动摇,本来趾高气扬的他后退了两步想要回到护卫人群之中,这样多少有些安全感。可是一名哀嚎的妇女这时候却从人群中挤过来,冲到牡首的面前。所有的士兵都退了开来,没有人居然敢去阻挡这个瘦弱的女人,因为她的怀中抱着一个已经腐烂发臭形状怪异的婴儿尸体,浑身浮肿的她显然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而她吃不到奶水的孩子早就先她一步离开这个残的世界。除了哀嚎,这个女人一句话也没有,但是这便已经足够点燃贫民窟里的不满。
“篡位者!”一声尖叫,“背叛阿格里尼翁的篡权者!”人们将矛头指向波利欧克图斯和他身边的卫队,贫民没有武器,于是石块粪土如雨点一样投过去。“无耻的背叛者!肮脏!亵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