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寺庙回来,谢炳焕先回自己的房间,让人给她将繁重的装饰取下,换上便衣。
她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去寺庙要打扮得这么隆重,难道菩萨也看衣装下菜?
谢炳焕也算是对自己屋子里的人有些脸熟了,很轻易就发现今天少了个人,便问道:
“骄阳呢,怎么不见他人?”
为她取下金钗的墨云答道:“骄阳前些日子感染了风寒,现在正在养病。”
“那让他好好休息吧。”谢炳焕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的贴身仆从除了书童几乎都是异性,她本来以为是因为这个世界的男子都要比女子细心温柔,所以才经常被用来照顾人的起居。
后来微妙地发现并不是这样。例如谢华就经常数落谢炳焕太过粗心,没出息。
细心谨慎是女子的专属优点。男侍从之所以经常被用来照顾内宅,纯粹因为男子不宜见外人,以及大家族认为将本性粗犷的男子教得恪守礼仪是一个家族的实力的象征。
至少谢炳焕的贴身仆从们比前世她遇见的所有男性都要周到,就连性格有些不桀的骄阳,都从来没有在干活上出任何纰漏。
夜晚,谢炳焕和谢家人聚在同心湖沐月廊赏月。
又大又圆的月亮映在湖心,偶有养的鸳鸯从月影上掠过,留下盈盈波光。
菊花、蝴蝶兰、月季,开满整个园子,人一来,吵醒休息的蝴蝶,惹得它们月下起舞。
谢炳焕一直没有见全谢家人,她也是在这个必须团圆的日子,才见到她的待字闺中的两个弟弟和一个姐姐。
他们都是侍君所生,虽然同母异父,但和谢炳焕和谢华都不太亲近,打过招呼之后就没有更多的交流。
宋簪玉今年四十七岁,作为整个侯府辈分最大的存在理所当然处于最中间的位置。老金陵侯没有储君,只纳了几个品级很低的侍君。这就导致一到家庭聚会,其他的叔爹像仆从一样侍奉在他周围,又是捶腿又是端茶。
大家族当然不会养不起孩子,除了嫡长女待遇特殊,其他庶女庶子和嫡女嫡子吃穿用度大差不差,至少表面上是这样。但他们的爹却不一定。
谢炳焕的两个弟弟对于自己的爹像仆人一样被使唤来使唤去已经习以为常,只有她的二姐谢谦黑着脸,却又什么都不说。
在原主的记忆里二姐似乎每逢宴会都会这样,谢灿还以为她不笑是因为天生不爱笑。
谢炳焕认真观察一切,收集信息。她想侯府的姐妹兄弟之间离心离德,也是最后整个大厦倾倒的重要原因。亲爹之间是主仆关系,姐妹兄弟们自然很难平等交流。
看来之后找个机会劝劝宋簪玉对这些叔爹别太颐指气使,谢炳焕把这条默默记在心里。
除了这些素昧蒙面的血亲,谢炳焕终于见到一直以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大姐夫——宋蕴和。
宋蕴和皮肤很白,是那种不健康的透明的白,五官没有很出挑的地方,却如他的名字有种恰到好处的完美。只可惜走一步喘三步,是名副其实的病美人。
在这样一位病美人面前,谢华这样的不苟言笑的女人都变得格外温柔,不仅说话轻声细语,还亲自为他披上大氅。
谢炳焕听说谢华和姐夫的感情十分要好,至今没有纳一位夫侍。
春江花朝秋月夜。
优雅古朴的乐音将会奏响到深夜。
除了十二岁的大侄女,谢炳焕并没有可以聊天的人。但听爹畅谈当年,姐姐和姐夫秀恩爱也别有一番趣味。
只是偶尔,谢炳焕也会抬头望望月亮。
酒菜正酣,谢华等人又不出意外地开始作诗。只是都是自家人知根知底,没有人跳出来逼迫谢炳焕写诗,但辈分最低谢传玉就没这个待遇了。
众所周知,家长都爱在饭桌上拷问孩子学习。
面对女儿刚刚还算温和的谢华一下子就拿出严母的派头,命令道:
“在学院这么多日子学了些新东西,你就以今日之景作一首七言绝句吧。”
她旁边的宋蕴和将手放在谢华肩上,劝道:“今天的日子还是别太为难孩子,我看五言律诗更合适。”
诗词并不是字数越少越容易,相反字数越少越考验一个人的水准和功底。
正在一个人斗蛐蛐的谢传玉:突遭男女“双打”
谢炳焕单手撑着头,边喝酒边欣赏着美景,还有谢传玉的哀鸣作为背景音乐。虽然她喝的是果酒,但却感觉有些醉意。
她起身刚找找醒酒姜汤在哪里,忽然瞥见一旁的墨云偷偷抹眼泪,不由好奇问他为什么哭,是不是想家了。
墨云模样也算标致,哭起来我见犹怜,他擦干净眼泪道,“我是家生子,父母都在身边,我只是担心骄阳......”
他顿住,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
谢炳焕没搞懂他的意思,“他怎么了,不是在养病吗?”
“是在养病,但是...”墨云咬了咬唇像下定决心一般,“他傍晚的时候被主父赶出去了!”
他小声的啜泣,“骄阳是被卖到侯府的,他没有父母,一个人住在破草屋里还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谢炳焕闻言刚刚还有些晕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