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别再联系我。”
说完这句话,她把电话挂了,在无人的走廊里静静站了半分钟,随后摇摇头,将心里那点儿微不足道的思绪彻底抛下。
大
再过二十分钟就要开始登机,陆之奚的手机里还在持续不断地收到信息。
多数是母亲责备的消息,叔叔文森特也在坚持不懈地劝他放弃去中国的行程,先安抚好老威廉姆斯。就连跟随爷爷二十来年的公司高层艾米丽也给他发消息,告诉他只要能够跟老威廉姆斯服软,解释清楚和他父亲以及私生子的矛盾,老威廉姆斯会愿意继续支持他,按照原定的遗嘱择日公布。
艾米丽还告诉他,如果现在他去中国,只会让一向讨厌别人感情用事的老威廉姆斯更生气,
陆之奚给艾米丽打了个电话,那边喊了句“谢天谢地”,随后问他是不是已经从机场回来了。“帮我跟我爷爷道歉,我马上要登机了。”他这句话说完,那头就传来老威廉姆斯气急败坏的骂声,骂他竟然蠢到防不住自己爸爸的算计,还骂他像没用的文森特叔叔一样为一个女人晕头转向。
陆之奚当做没听见,又对艾米丽说:“有件事需要你艾米丽直接打断了他。
“Alex,如果你现在不能回来,恐怕你之前的权限都会被叫停,我不能继续帮你差遣人做事,你知道的……我是代表你爷爷说话和行动,他是这个家的老大。”这话一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手机里只剩下妈妈还在持续地给他发消息,他不想看,也不用看,只觉得厌烦。
这种厌倦的情绪一升上心头,他就忽然想到--蒋萤看到他的消息,是否也是这样的心情。
陆之奚握紧了手机,沉默到近乎麻木地盯着地毯上某处涡旋状的花纹。
那道花纹仿佛活了过来,极速地旋转着,吸去他的理智和冷静,让一种难以名状的慌张、混乱如沉重的铁水一般灌满了他的身体,让他无暇思考什么私生子、遗产,只想冲到蒋萤面前,让她告诉自己她所谓的新男友不是真的。飞机终于起飞,在巨大嘈杂的轰鸣声中,在安静的机舱内,时间仿佛变得更缓慢。
陆之奚连上wifi后不久,就通过戚闻找的人了解到了蒋萤那个新男友的信息。
在学校里找一个学生的信息非常简单,搜一搜院系推送、问一问学院同学,名字照片什么的就全都拿到手了。陆之奚自然也看见了那个男生的样子。
这个叫俞斯言的凭什么比过他?凭什么被她喜欢?陆之奚想到这里,脑海里浮现出那张被蒋萤发到小号上的拍立得,胸前滞涩,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攥住,停止了跳动。
模糊的、带着陈旧色调的拍立得照片,他们也曾经拍过啊。
在她生日那天,他们去了野生动物园,在那些照片里,他也将她抱在怀里。
这能怪谁呢?
陆之奚里仿佛出现了另一道意识,正在肆无忌惮地嘲笑他自己,说他活该、说他就是这么糟糕的人、说他注定要弄砸一切,一无所有。
他近乎自虐地任由那道意识鞭笞着他的灵魂,但与此同时,一种躁动的愤怒开始钻进他的骨头,让他仇恨那个照片上握住蒋萤的手的人。
回忆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在陆之奚的大脑里转着,记忆里那双充满爱意的眼睛、温暖的拥抱、缠绵的亲吻,现在要被另一个人得到了。
他面色沉冷地思考着,脑海里闪过了很多种赶走那个人的方法。
借助金钱和地位玩弄手段、逼退对手是他从小到大都熟悉的事情,在他的生活里,使用这些手段不是错误,没有赢才是错的。他可以让蒋萤的新男朋友陷入可怕的困境,崩溃地向他求饶,眼睁睁看着他带走她……但蒋萤会生气吧?
她喜欢温柔的人,就像他曾经做的那样。
「我见过他们一起自习,之前还以为是普通同学,原来在一起了啊。也难怪,都是一个专业的,共同语言多。你前女友桃花运挺旺,一个接一个的哈哈哈哈。」戚闻以为陆之奚只是随意问起,还在微信里跟他开玩笑。等他收到陆之奚说第二天上午到北京,让他派车到机场接他去学校的消息后,立刻惊得半天没发来新消息。过了足足五分钟,戚闻才对他说:「先说好,忍住别动手啊,学校到处都是保安。」
不会的,不会动手的。
陆之奚想。
他会继续维持在蒋萤面前的温柔形象,哪怕她现在觉得他冷漠又反复,对他感到厌烦,但他会弥补会道歉,然后把她喜欢的、想要的所有东西都捧给她,比以前还要多,比以前还要好。
当飞机降落在北京的机场时,天空飘起了大雪。陆之奚坐上车,戚闻在他身边说的话,他都没听进去。车窗外的景色飞速闪过,全部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空气冷得刺骨,仿佛冻到了人的灵魂里。
他们抵达校门时恰好是中午,学生们撑着伞来来往往,陆之奚还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圣诞节的第二天,他为了感谢蒋萤的生日礼物,请她吃了餐饭。恰好也是中午,她撑着把黑色的伞站在校门口等他,看见他时,她把伞撑高,替他挡雪,笑着问他有没有看见校园里用积雪堆的鲁迅头像。
一切都好像发生在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