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样,她用来招待河泊所小吏。
本来过来蹭饭的小吏们,想着要面对一桌宴席时,心怀忐忑,私底下和陈三明说,要不要凑点钱。
毕竞今时不同往日,在四时鲜定一顿小宴,外头的价格能从二两喊到十两去,吃这样一顿天价的饭,会让他们心里有负担。甚至扒拉出钱袋子里仅有的几个铜板,凑了小几两的钱。不过一看吃的是面,心里顿时就感觉踏实了,钱袋子也保住了。“面好啊,我们就爱吃面。”
“黑嘿,害我担心了许久,想着我们吃一桌席,等会儿钱都凑不够。”小吏们纷纷表示,陈三明不说话,他这个贼精,瞅着哪碗好,立马占个位置。
这面真的很朴素,汤上只漂浮着青葱,细面也是一团的,像是没煮散的。可他对江盈知有着盲目自信,觉得这肯定好吃,在码头吹了一下午冷风,他喝了口汤。
这汤一入口,他停顿了下,眼睛逐渐睁大,又喝了口,然后汤里翻找鲜味来源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
怎么可以鲜成这样!
他感觉有跳跳鱼在他的舌头上跳,又跳进了肚子里。不止他一个人,但凡吃到了这碗面,这口汤的,无一不在大冬天里,感觉从头到脚都变得舒服起来,鲜味把人的精神头都给拔了起来。毕竞他们是瞪大眼睛吃完这碗面的。
吃了顿极其美味的面,已经是晚上了,陈三明几个人还带了砂锅鲫鱼汤回去。
慰问夜里还站在码头守着的小吏。
吃到这砂锅鲫鱼汤的小吏,身体暖和,在冷风里,在无边的海域上,都觉得幸福起来。
等四时鲜的食客吃上这砂锅鲫鱼汤的时候,日子已经到了冬十一月。一年里最冷的季节里。
但王逢年不觉得冷,甚至觉得很热。
他已经用笔把纸上写的涂掉,又转头写了个一样的上去。反反复复。
问了王良一句,“送婚书合适吗?”
王良看他,莫名其妙,“老大,小满请你上她家吃饭,不是叫你下聘去。”自打他知道他老大和江盈知的事后,他满脑子都是不可思议。他老大不、是、人!
他可是把小满当亲妹的。
这会儿说话也颇为阴阳怪气,“我们到别人家吃饭,不会拿婚书去的。”“而且媒人请了没,庚帖过了没?”
他向王逢年发出最后的灵魂拷问,“小满同意了没?清醒清醒吧,老大。”王逢年冷漠地看他一眼。
转过身,划掉婚书,划掉金银首饰,划掉衣料,划掉聘礼,默默心碎。江盈知一句,明日到我家来吃饭,就让他想东想西。彻夜难眠。
不过真的是去西塘关吃饭的。
江盈知看他,点点他的脸,“你不是吧,一个晚上没睡?”“睡不着,"王逢年说。
跟新女婿第一次见她娘家人一样,也能被称为一句,毛脚女婿。要是王良在的话,得戳破王逢年的幻想,别做梦,距离当人家女婿还有不少的路要走。
江盈知咦了声,“这可不像你啊,吃个饭都能睡不着。”她又笑,搓他的手,“别紧张,就是吃个饭。”“顺道介绍你,给你个名头嘛。”
江盈知说得很坦荡。
她觉得感情还没到时候,随时有断裂的风险,她会捂着。但是一旦她觉得,这个是适合她的人,而她恰巧也很喜欢他,她就会向她在乎的人坦白。
跟王逢年说试试这么久,她觉得她所有的情绪、心思,突如其来的无厘头,都有被很好地回应。
适合的人,像是穿上了一双合脚的鞋子,会让人即使走远路也无比舒服。所以在跟王逢年吃饭的前一天,她就跟她的亲人说过,她说:“我不想那么早成亲,也不想瞒着大家。”
“我跟王逢年两个相互喜欢,属于情投意合,但并不是就一定要定下来的。”
“感情总要磨合的,我希望等我忙完,等我彻底想清楚,要不要跟他过一辈子之后再说。”
“即使没有定亲,什么也没有,还是很想跟大家说,因为他是我很喜欢的人,我不想藏着掖着。”
她的喜欢就是要见光的,要坦荡地展露在大家眼前,要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