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芽带着书包坐到了陆谌的房间,掏出一个毛茸茸的笔袋,又拿出一个粉嫩的本子,接着是各种各样的文具。差生文具多,沈稚芽不算差,但文具真的多。因着两人僵化的关系,空气里漂浮着大写的尴尬。她僵直着背脊,集中注意力在卷面上,而不是关注旁边人的一举一动。
“那道题需要二次函数和一元一次方程相结合。”沈稚芽绷紧的那道弦瞬间断裂,如同看怪物一样看着陆谌。陆谌没事人一样,刷刷的在草稿纸上写着什么,很快,完整的解题思路推到她面前。
“你再试试看。”
沈稚芽没有动。
陆谌拿走她厚厚的一沓试卷,上面红黑交错,红色是老师打的对号,黑色是试卷字迹和她的字。他一张张的翻过,用错题打印机打印下来,放在她手边:“老师应该讲过错题了吧?你再做一次,不会的地方先空着。”
沈稚芽视线瞥向原本放泥塑的地方,泥塑还在,碎裂的装在一个透明的亚克力盒子里,无声地控述着她的无理取闹。
“为什么?”
陆谌凝着她。
“我家到底有什么是你想要的,即使那么生气,还是要留下来?”
“做题吧。"陆谌没有回答问题,继续翻着自己的卷子。一时间,房间里只留下笔触在纸张的刷刷声和纸张翻页声,偶尔有陆谌指导她作业的声音。
沈稚芽做完错题,写完作业,一分没有多留,逃也似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接连几天的压抑共处,她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消瘦,陶妈变着花样做好吃的,怎么都不见长肉。
沈稚芽本就娇小,现在更甚,几乎风一吹,人就能跟着飞走了。
好在有好消息,刘叔说托了好几个人打听到南杭有个修复大佬,手艺实打实的,还曾被邀请给文物做修复工作。只是这人来无影去无踪,档期更是排到了两年后。沈稚芽问:“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有的。“刘叔报了一串数字,见她认真的记下来,好奇的问:“大小姐,没看见家里有泥塑啊,你是要帮谁问啊?”
“一个朋友。”
下课的间隙,沈稚芽拨通了泥塑大佬的电话,几遍都是无人接听,她编辑条短信发过去,一直到晚上放学,也不见有人回复。
又过去一天,在她以为不会有回复时,对方回拨给了她,听声音应该和她爸年纪差不多。对方态度和善,说私人号码,陌生电话一般不会接,看到了她诚恳的信息才回拨过来。
沈稚芽受宠若惊,连连道谢。
对方问她要修复的泥塑是什么年代的,具体的大小,是否做过市场估值。
沈稚芽一一回答后。
对方沉吟一秒,缓缓说:“小朋友,你确定没再开玩笑嘛?”
“我没有开玩笑,泥塑对我这个朋友来说很重要,所以我想复原还给他。”
“那你知道我的价格吗?别说巴掌大的泥塑,就算是黄豆大小的泥塑,我出手可就是五位数打底。”“我有钱,真的!”
沈稚芽急急的开口,生怕自己回答慢了,对方就拒绝了。
对方传来醇厚且低沉的笑声:“明天我刚好回南杭市,你带着泥塑来工作室找我吧。”
工作室距离学校打车单程还要四十分钟,明天又是一天的课,沈稚芽动了动唇,想要换个时间。对方却先一步开口:“小朋友,你要抓住机会,后天我可就要去别的城市了。”
“好的,明天中午我会过去。”
沈稚芽翻着课表,明天下午第一节课是实践课,大家会去大教室,缺她一个应该不会被发现。
第二天早饭时间,沈稚芽确认陆谌在楼下,再一次溜进他的卧室,小心翼翼的把亚克力盒子装进书包,怕磕了碰了,还特地用围巾包裹住,轻手轻脚的退出陆谌的房间。“小小姐。”
身后突兀的一声,吓得她浑身一激灵,书包险些滑脱。她手忙脚乱的抓紧包带,有几分心虚的转过身,朝着陶妈露出心虚的笑。
“陶妈,你怎么上来了?”
“小小姐,您为什么从陆少爷的房间出来?”“是这样的。“沈稚芽的大眼睛眨了眨,脑袋飞速的运转,编出了理由:“我笔记落下了,过来拿。”“这么回事,那快下去吃饭吧。"陶妈显然是信了。沈稚芽舒了口气,紧张得鼻尖出了汗,伸手抹了一把,打算快点逃离。刚走出两步,陶妈又叫住了她。“小小姐,我之前同您说过陆少爷的事,小小年纪就没了妈妈,所以格外的懂事稳重,习惯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一个人消化。他把您当成妹妹,容纳您的小性子,毫无怨言。”
“不想将来后悔的话,对他好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