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来伯府议亲的事老夫人并瞒着汀兰院,因为没有必要——婚期就定在八月,时间紧促,伯府上下都开始为这桩婚事忙碌了起来,动静这么大,自然也就不可能瞒得过汀兰院。
听到消息的第一刻,陆鸢华便将屋里能砸的东西尽数砸了个遍。
李氏闻讯赶来的时候,屋里已是一片狼藉,陆鸢华身边的两个大丫鬟缩着脖子瑟瑟发抖的站在角落里,彩云额头明显肿了一个大包,而陆鸢华手里则举着多宝格上最后一个汝窑瓷瓶。
“阿鸢,你这是做什么?快将东西放下!”李氏一边惊呼一边忙抬脚想要上前阻止陆鸢华。
可她才走了两步,陆鸢华脸色一沉,随即抬手便将手里的汝窑瓷瓶朝她狠狠砸了过来。
李氏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下一秒,瓷瓶便在她脚边碎裂开来。
“阿鸢,你,你这是做什么呀!”看着满屋的狼藉,李氏再也忍不住满是责备的朝陆鸢华看了过去。
可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陆鸢华立时便炸了锅。
“你说我这是在做什么?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会为我想办法,让我暂时忍耐,我听你的主知忍啊忍啊忍啊……可现在结果了!”
看着自家女儿这般模样,李氏心里既心疼又生气。
她又何尝想看到这个结果,可老夫人根本不搭理她,而另一个人也是只劝她接受现实!
“你怎么不说话?你到是说话呀!”见李氏半天不肯说话,陆鸢华不禁更急了。
看着这样的女儿,李氏心里也是一阵苦涩,她望着陆鸢华满脸歉疚与无奈,她道:“阿鸢,母亲不是没帮你想办法,只是……”
只是她如今真的已经无法可想了!
看着李氏一脸凄然又绝望的模样,陆鸢华一颗心瞬间就荡到了谷底,她尖锐着声音不断质问李氏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事情到了这一步你就想撒手不管了?娘,你别忘了,当初若不是你怂恿我,我根本不会接近张沛,更不会做出与他私会的事!我如今落到这个地步可全是因为你!你现在想撒手,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怎么样!”
说到最后,陆鸢华一双眼睛几乎全血色浸染,她死死的盯着李氏,如同一条吐信子的毒蛇。
“阿鸢……”
“别叫我名字!”陆鸢华尖叫着打断了李氏的话。
李氏眼眶瞬间便红了一片。
她用力的捂着胸口,眼里的悲痛怎么止也止不住。
“阿鸢,娘亲不是不管你,只是你祖母现在铁了心要将你嫁进沈家,我,我实在是……”
“你现在同我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当初是怎么同我说的你忘了么?若早知是这样,我当初就不该听你的话!我恨死你啦!”
我恨死你了!
最后一句话简直犹如一柄尖锐的匕首,准确又毫不留情的插进了李氏的胸口。
“阿鸢,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娘……娘所做的一切可全是为了你啊!”李氏捂着胸口满脸苍白的望着陆鸢华道。
这些年,她为了她忍了多少凄苦寂寞啊,她怎么能说好恨她!
“你别骗我了!你做的这一切根本就是为了你自己!若不是你,我根本不会落得如此地步……”说到最后,陆鸢华再也忍不住扭头冲进内室扑在床上大哭了起来。
听着屋里悲恸欲绝的声音,李氏虽然心在淌血,但到底还是没忍住抬脚走进了内室。
“阿鸢,你别这样……娘当初那么做真的是为了你?谁想那沈家公子竟这般薄情寡义,但凡那日在法源寺他能稍稍回护你,这件事也不会闹得如此收场!”看着将脸埋进被子里恸哭的女儿,李氏到底还是没忍住上前劝她道。
可让李氏没想到的是,原本趴在床上恸哭的陆鸢华在听了她这话立时便爬了起来,她瞪着李氏愤愤不平的道:“这关张公子什么事,明明是你……要不是你设什么荷包局,我就不会跟沈遇扯到一起,张清也不会因为这个便对我有成见,若没有她阻拦,张公子早就遣人上门提亲了!”
看着陆鸢华如此魔怔的模样,李氏一下愣住了。
她实在不敢相信,自己一手带大细心呵护的女儿会对她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
都到了这个时候,她怎么还相信张沛对她是真心的啊!
可即便李氏都这样了,陆鸢华却仍旧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她依旧怨毒的瞪着她继续道:“都怪你!这一切全都是你的错!”
“阿鸢,你,你怎么能将一切全都归结到我身上?当初,是你说觉得张家公子对你有意,我才会帮你出谋划策的!”
她是想悔婚另择贵婿没错,但汴京城里名门公子多的是,她不是非选张沛不可,是那日鸢姐儿自己回来同她说张家公子似对她有意,她才会将主意打到他身上,当时鸢姐儿自己也是同意了的,可现在她却将一切的罪过全都推到了她身上!
鸢姐儿她怎么能这样对她啊!
“你,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不要嫁去沈家,我要见张公子,我要见张公子!”见李氏似是动了怒,陆鸢华忍不住再次倒到床上悲泣了起来。
看着趴在床上痛哭不已的陆鸢华,李氏脸色终于凝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