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入五月,天气便开始变得炎热了起来。
沈府锡晋斋内,沈大夫人坐在床榻前一边忧心忡忡的看着躺在床上的沈遇,一边扯着帕子不停的抹着眼泪。
也不知道遇哥儿是不是那日从法源寺回来被雨淋着了,回府后他便立时起了高热,嘴里还一直不停说着呓语,好不容易喝了药退了热,可没想到第二日傍晚又起了热,如此反反复复,如今他整个人更是消瘦的不成样子!
看着这样的沈遇,沈大夫人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碎掉了。
“老夫人。”
就在沈大夫人伤心不已的时候,外边忽地响起丫鬟请安的声音。
沈大夫人连忙擦干眼泪站起身来。
很快,一个穿着万寿福纹团花的老妇人便扶着丫鬟的手走了进来。
“母亲。”沈大夫人哽咽着声音唤了来人一声。
沈老夫人没有理会沈大夫人,她径直走到床榻前坐下,看着床上面颊凹陷陷入昏睡中的的沈遇,她眉心不自觉的便拧了起来:“大夫怎么说的?”
“回母亲的话,大夫说遇哥儿如此反反复复高热不退,怕是被什么魇着了。”沈大夫人忍着泪哽咽的回答道。
“魇着了?”
“母亲,要不,咱们遣人去法源寺请了空大师下山来帮遇哥儿瞧瞧吧!”沈大夫人红着眼眶向老夫人提议道。
听了沈大夫人这话,沈老夫人眉心不自觉的便拧了起来。
她何尝不知道遇哥儿这种情况去请了空大师来瞧最为妥当,可是……
了空大师早些年便隐居在寺庙不问这些俗务了,就连上次燕王妃和康平公主想见了空大师也是亲自去的法源寺,她们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他们沈家!
“母亲,即便咱们请不动了空大师,那了嗔大师呢?”
沈大夫人应该也知道要请了空大师下山有多难,于是,她忙又改了口道。
听了她这话,老夫人的眸子终于动了动。
她倒不是没想过请了嗔大师下山,只是……
如今他们沈家早已不复从前,她若遣人去法源寺,能请动了嗔大师那自然是极好的事,可若是连了嗔大师也请不来,那他们沈家就真真正正的成了整个汴京城最大的笑话啦!
况且……
她也担忧建安伯府那边听到风声,会不会以此为借口毁掉这桩好不容晚敲定下来的婚事。
“母亲,咱们不能再等下去了,再等下去,我怕,我怕遇哥儿他,他……”说到最后,沈大夫人再也抑制不住的捂着嘴痛哭了起来。
她当然知道老夫人在顾忌什么,可如今可是事关遇哥儿的性命啊!
难道她的遇哥儿不比沈家的颜面更重要么!
或许是沈大夫人的哭声打动了沈老夫人,也或许是床上昏迷不醒的沈遇触动了沈老夫人,总之,她在思量片刻后终于同意了沈大夫人的提议,她转过脸对旁边的李嬷嬷道:“你让人拿着我的牌子速去法源寺走一趟吧,记得,备一份重礼!”
既然沈家的脸面不够请动了嗔大师,那便以财帛吧!
“是,老夫人。”李嬷嬷恭敬的应了一声,随后便弯腰快步退出了房间。
看着领命而去的李嬷嬷,沈大夫人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她满是感激的朝老夫人郑重的行了个礼:“多谢母亲。”
沈老夫人叹了一口气,她伸手探了探沈遇的额头,正在将手收回来时,原本昏睡中的沈遇却忽地打一把拽住了她的手,随后,他猛地一下坐起身来道:“阿锦,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离开我,你别离开我……”
沈老夫人被沈遇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骇得脸色都白了。
可一旁的沈大夫人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老夫人的神色,见沈遇醒来,她满脸喜色的跑到床边:“阿遇,你醒啦!”
沈老夫人眉心动了动,她正欲说些什么时,右手却忽地一松,随后才将将醒过来的沈遇又摔回了床榻上。
“阿遇,阿遇……”沈大夫人见状急得直哭,她一边推搡着沈遇一边不停的大声喊着她。
可不管她如何推,如何喊,床上的沈遇却始终再没睁开眼睛来。
“呜呜呜……”沈大夫人再也忍不住趴在床上大哭了起来。
听着沈大夫人这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声,沈老夫人心里也极其不好受,只是,她看了看再次陷入昏迷中的沈遇,脑中却不停响起他醒来时说的那番呓语。
阿锦?
谁是阿锦?
他们府里有一个叫阿锦的姑娘吗?
从锡晋斋出来,一路上,沈老夫人都没有说话,直到,李嬷嬷折身走了回来。
“老夫人。”
“事情都办好了。”沈老夫人看了眼李嬷嬷淡淡的道。
“回老夫人的话,按您的吩咐,奴婢拿了您的牌子并包了一条翡翠佛珠让人带上山却见了嗔大师了。”李嬷嬷恭谨的答道。
听了李嬷嬷这话,沈老夫人微微点了下头。
见沈老夫人面色有些沉重,李嬷嬷微不可觉的皱了一下眉,她以为沈老夫人是担心请不动了大师,于是忙又道:“老夫人放心,了嗔大师德高望重,像他这样的高僧是不会见死不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