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贵妃瞧见沈翊出神,以为他是回忆起了,在南岭的那些悲怆的往事,担心给他徒增伤感,于是转移了话题。
又聊了约摸一个时辰,天渐渐黑了。
宫女端上了精致的菜肴,摆了满满一桌,色香味俱全,令人赏心悦目。
沈翊一直在兵营之中,吃着简餐,就连大婚当日,也不曾大块朵颐。
这时候看到满桌的美味,都是自己从前爱吃的那几样菜色,不由得眼前一亮。
“阿翊,都是你喜欢的吃食,今天你就放开肚皮吧。”
张贵妃又命人拿出了她压箱底的宝贝,一小坛梅花酿。
“你瞧瞧你自己,风餐露宿,一身刀疤。再看看你二哥、当今太子殿下,那才是真正的养尊处优、荣华无双,母妃有时候是真的很想劝劝你,别太在意那些功名利禄,以自己的身子为重啊!”
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解,饱含深情。
沈翊很是动容:“母妃说的是。”
张贵妃拉过沈翊的手,又道:“难得你回皇城一趟,就只留半个月,下次回来还不知归期几何,母妃实在是很担心你。”
“南岭寸草不生,人烟荒芜,条件极其恶劣,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挺过来的,如今不出半月,你又要走了……”
说着,张贵妃竟不由自主地抹起眼泪来。
“你这一趟去,不如就把阿粥带在身边算了,倘若他能给你生个一儿半女,母妃这颗悬着的心也就算是放下了。”
这话,沈翊成亲之后就听起过无数遍,但他从未当一回事,张贵妃也不奢求他这一回就能听进去。
谁知,沈翊却郑重点头:“母妃言之有理,儿臣照办便是。”
“看来,阿翊真是挺喜欢阿粥的。我瞧着,阿粥模样儿、身段儿也都是极好的,生出来的小孙子,肯定得漂亮。”
张贵妃这么说,林粥一下子就慌了,手足无措地站起身,立刻抓着裙摆,就要跪下磕头。
“奴婢惶恐!王爷的长子,应当由王妃来生养,奴婢不敢僭越……”
却见张贵妃嘴角含笑,鼓励她道:“王爷给你的恩宠,你就受着,何苦亏待了自己?”
林粥倒是完全没想到,张贵妃会这样提议。
她也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要和沈翊一同前往南岭。
但若是脱离了林清棠的束缚,想必她的日子会好过许多,林粥心底里自然是愿意的。
只不过,她一想起自己尚被关押在乐安侯府里的娘亲,心口又是一紧,眼神也蒙上了一层阴霾。
她跪下来,冲张贵妃磕了个头:“娘娘,奴婢不想去南岭,奴婢想留在王妃身边伺候。”
说这话时,她都感觉心虚,又补充一句:“奴婢跟随王爷去南岭,王妃怕是不会同意的。”
“你这丫头,竟是这么傻,王爷金口一开,你怎还怕王妃不答应?”张贵妃笑道。
林粥不知如何回答,只能勉强一笑。
张贵妃目光一转,看向了沈翊戴在腰间的那枚玉佩。
沈翊生性冷淡,对身外之物大多不在意,能将此物一直随身携带,可见他是真的喜欢。
张贵妃琢磨着,那枚玉佩,看着虽然玲珑剔透,颇有几分灵气,但是对于翊王来说,什么样的奇珍异宝没见过?
这只能说明,送他这枚玉佩的人,在他心里的地位不一般。
她心里暗暗猜测,这枚玉佩该不会也正巧是林粥所赠,但没好意思问出来。
只是暗暗留意了这玉佩上面的莲花穗子。
这一顿饭吃完,沈翊便带着林粥直接回了王府。
果然不出所料,林清棠一直在正院里等着她回来复命。
她三番两次派人进宫探查消息,得知林粥竟是同沈翊一起去见了张贵妃,还留下来用晚餐。
她心里的妒火烧得何其旺盛。
陪着笑脸,与沈翊坐着闲聊了几句话,等下人侍候沈翊前去沐浴更衣,她便阴沉着一张脸,把林粥给叫了过来。
她眼睛很毒,一看到林粥,就发现她手上受了伤,立刻就追问,这是怎么回事。
林粥含糊其辞,只说自己不小心在张贵妃那边烫伤了,随意包扎了伤口。
却不想林清棠竟是看出了一些端倪来。
“林粥,这上好的棉纱布,乃是太医院所独有,你一个贱婢受了伤,张贵妃居然为你叫来了太医?”
林粥连忙低头,诚惶诚恐地回答:“只因张贵妃看在王爷和王妃面上,才给了奴婢一点好处。”
“我的面上?”
“因为我是王妃的陪嫁丫鬟……”
“你倒是嘴甜!”
林清棠冷眼看着她,想了想,又觉着不打压一下她的气势,不行。
于是开口道:“我已经将你的生母送回了庄子上,不继续住在侯府之中。”
“庄子上?”
林粥愣了一下,不太明白她们这么做是为何?
但她知道,林清棠接下来要说的话,一定让她不好受。
“你不是一直心心念念想见你的生母吗?我给你这个机会,明日就到庄子上见她。”
林清棠说完这话,摆了摆手,叫她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