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枝没有与他诉苦的打算。
毕竟就算与他说了,又能如何?
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人,她又如何能奢求他能把自己从这泥潭中拉拔出去?
何生墨也知再问下去没有意义,他抬头,突然提起了另一道话题。
“幸而当时我向伯府提亲,伯府婉拒,否则如今岂不是牵累了你?”
阮枝摇摇头,低声说了句话。
甬道外,阴影处。
贺令舟腰背挺直,站在那里。
他是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的,可看着阮枝脸上不同于平时的温柔之色,他面色阴沉,一言不发。
衙役持剑站在他的背后,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这里,气氛冰冷。
阮枝未曾感觉到这些,看着面前的人,她踌躇着如何劝解。
何生墨仿佛看出了她的为难,笑着主动道:“难得见面不说这些了,本来我想着我们这辈子可能都没什么机会见面了,还发愁之前为你准备的生辰里该如何给你,没成想如今在这儿碰到了,就是得麻烦你等会儿亲自去余记书铺去拿了。”
“生辰礼?”阮枝有些意外,“你竟准备了这些,还在书铺,可是水经注?”
这是郦道元的名书,可惜散落各地。
她之前还是大小姐时,就很是好奇,奈何一直搜集不到全本,也就不抱什么希望了。
何生墨含笑点头,脖子里的伤口好似对他完全没有影响。
“之前去买科考书籍,偶然遇到,便买下来想送给你,可惜,一直没找到机会。”
阮枝这下是真的不知该说什么了。
自她有记忆以来,除了周嬷嬷以外,还未曾有人对她如此用心。
可惜……
她垂眸:“我如今帮不上你什么。”
甚至,她还是被人派来逼问他的。
何生墨竖起指头,轻轻嘘了一声:“我们之间,不说这些。水经注前卷五,你可有看过?”
阮枝明白他不想再提起此事,同样,她也不想再行询问下去。
机会,不在于这一次。
对于与她用心的人,她狠不下这个心。
阮枝配合的将话题引到书籍上:“曾经看过抄本,可惜时代久远,有些图已经不太清晰,不过大致还是记得的。”
何生墨颔首:“那你可记得河水一?”
“三成为昆仑丘。”
两人同样博览群书,阮枝不费力就接上了他的话题。
何生墨眼中笑意加深,说话间还能看到曾经那个自信盎然的他:“《昆仑说》曰:昆仑之山三级,下曰樊桐,一名板桐;二曰玄圃,一名阆风;上曰层城,一名天庭,是为太帝之居。书中描绘景色令人神往,我也真想看看那上城是何景象!”
有这种豪情之人,当真是能做出来那种事儿的人吗?
阮枝看着他,心中升起疑惑,顺嘴道:“书中记载之事,千奇百怪,令人神往也是正常。”
两人相视一笑,谈话越发顺畅下来。
时间不知不觉的流逝。
“咳咳。”还是一旁的衙役眼瞅着时辰不早,轻咳一声提醒。
何生墨这才意犹未尽的收回话题,撑着栏杆起身道:“狱中潮湿,姑娘家还是莫要再这么多待了,能见到这面,我已知足,姑娘还是早些离开吧,免得惹祸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