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碗直接倒扣在了桌上，大半碗汤汁沿着华丽的桌布顺流而下。
贺令舟动作迅速，却仍被浸湿了衣摆和墨靴。
胡氏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她抬眸看向阮枝，眸子里满是威严：“哪儿来的毛手毛脚的奴才，盛个汤都盛不好，要你何用？”
阮枝不敢辩驳，迅速跪下认错：“奴婢知错，请老夫人恕罪。”
胡氏面色沉沉的看着她。
和阮枝想的一样，胡氏确实认识她。
之前阮枝作为小姐参加宴会时，胡氏就见过她几面，也听闻过她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号，不过两人关系不深罢了。
没想到，如今倒是在这儿又见到了。
她目光沉甸甸的，好似在思虑怎么打发她，阮枝咬牙低头，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贺令舟已经被旁边伺候的小厮请到厢房换衣裳了。
等他一身墨衣出来，胡氏这才抬头，轻飘飘道。
“这丫头瞅着不算伶俐，伺候人的活计都做不好，不如打发回下人房再学学规矩，你身边再挑两个新丫鬟伺候着？”
阮枝眼睫一动。
她不能走，至少现在不能！她还得靠着这条路，将嬷嬷救出来。
阮枝咬咬下唇，想为自己辩解。
贺令舟的眼神落到她身上，语气无波无澜。
“一些小事儿，换人就不必了，这几天也由她伺候惯了，就这么伺候着吧。”
阮文烟本以为能趁这次机会，将她从前院拉出来，没想到他会开口解围，帕子几乎要被她撕烂。
真是个狐媚子！
短短几日，就把爷勾成这样！
待日后……不能留了。
“行了。”胡氏也不过是提一嘴，毕竟阮枝的长相艳丽，实在不适合贴身伺候。
但她儿子，她还是知道的。
贺令舟既然这么说，那就代表他心里有数。
既如此，她也就不惹人嫌了：“你想让她伺候就先让她伺候着，但该学的规矩还是不能少的。”
阮枝低头：“多谢老夫人指点，奴婢定铭记于心。”
胡氏没有理她，让贺令舟坐下吃饭。
饭桌间，又是一片其乐融融。
阮枝悄声起身，回到原来的位置伺候，眼神，却和小兰对了个正着。
两人的眼神同样平淡，不知名的火药味儿却越来越浓。
饭后。
月亮已经正当空，贺令舟回前院，阮枝自然紧随其后。
阮文烟留下，端着茶杯，等着伺候婆母漱口。
清澈的茶水吐到痰盂里，胡氏接过帕子轻轻擦拭了下嘴角。
阮文烟接过帕子，放到丫鬟端着的托盘里，伸手扶她：“母亲，时辰不早了，我伺候您休息吧？”
胡氏没拒绝，手搭在她的手上，慢悠悠的来到卧房梳妆镜前坐下。
阮文烟站在侧边为她卸头上的装点，这点手艺，还是她回到阮家后，宋氏怕她伺候不好婆母，特意压着她学的。
学了好几日，才算有个样子。
胡氏合着眼，任她摆弄，就在阮文烟以为她好似坐着睡着了，她突然开口道。
“今晚的事儿，你都看见了，多余的话，我也不想多说，既然你决定好了要走这步棋，我相信，棋子该落到哪儿，你心里应该是有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