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是商户之女，膝下有一对龙凤胎，说的话还算有分量，林姨娘接过话茬，嗤笑一声。
“就算有爷抬举，她也不过一个通房罢了，连麻雀飞上枝头都算不上，她也配到我们跟前露脸？”
话虽然不中听，但字字属实。
通房可连半个主子都不是。
好巧不巧，丫鬟这时掀帘进来：“夫人，世子新抬的那位通房来了。”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林姨娘有心给阮枝一个下马威，不等阮文烟开口，直接替她做了主。
“我们和夫人还有话要说，让她在外头等着。”
好在阮文烟也有折腾阮枝的心思，并未反对。
昨夜又下了雪，丫鬟拿着扫帚清积雪，北风不时袭来，吹得满院雪花飞扬。
阮枝端着托盘立在其中，寒气无孔不入的朝身子里钻，针扎似的密密麻麻的疼。
盯着脚下的一亩三分地，她神思飘远。
昨夜她一觉睡的天昏地暗，醒来时才发现已日上三竿，着急忙慌的洗漱赶到潜渊阁。
好在贺令舟不在府中，她想做些杂活，其它下人却赶苍蝇似的赶她。
“这是我的活儿，你别来插手。”
“去去去，你去那边。”
“……”
阮枝就和蹴鞠一样被踢来踢去，最后还是映月看不过眼，给她指了个到各院送布的活儿。
当时阮枝就料到自己会被刁难，是以现在很是平静。
忍一忍就好了。
她想，小不忍则乱大谋，她得忍。
这一忍，便是半个时辰。
她手脚失去了知觉，终于等到阮文烟大发慈悲，让丫鬟喊她进去，她不知怎么迈的步子。
屋内炭火正旺，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阮枝缓过神，下跪行礼，看清她的脸时，几个姨娘神色各异。
竟然是她！
她们只知阮文烟送了人，这时才知道这人竟是阮枝！
她们深居后宅，也听过曾经京城第一才女的美名。
传言果然名副其实！
只见阮枝衣着朴素，却掩盖不了天生丽质，姿容胜雪，眉目如画。
陈姨娘不由的坐正。
这小贱人怎么生了这么一张好脸，甚至……甚至远胜于自己！
有她在，王爷以后可还看得见自己？
不行，她得尽快除了她！
林姨娘显然也有此意，左手拍桌，率先发难。
“哼，长得倒是一本正经，骨子里却是个骚的，这才两日，就勾得爷在书房失了分寸，以后是不是就要惑主了？！”
“奴不敢。”阮枝温顺的垂着头，“爷是个有主见的，奴又人微言轻，他岂会被奴蛊惑？奴也不过是随了爷的意罢了。”
这话说的高明。
既夸贺令舟，又把自己摘的清清白白。
可落入陈姨娘耳中就变了味道，觉得她有意炫耀爷对她的宠爱，不大高兴的撇嘴。
“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女，口齿伶俐，真让我自叹不如了。”
阮枝指尖缩了缩，三番两次被人拿这个名号刺，她心口微冷，面色却不变。
“姨娘说笑了，天下人才何其之多，京城便占了七成，我文不是第一，武亦然，不过是陈姨娘一样读了书，知道礼义廉耻罢了，配不上这个名号，还请姨娘莫要再提。”
但凡是府里的人，谁不知道陈姨娘不识几个字，还因此闹出了许多笑话。
她这分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戳她心窝子呢！
陈姨娘哆哆嗦嗦的指向阮枝的鼻子：“你再说一遍，信不信我撕烂你的臭嘴！”
阮枝能凭一己之力混迹在京城贵女圈中，从不是人人可欺的软柿子。
她是在忍，可有个限度。
若不是顾忌周嬷嬷，就算阮文烟也不配被她放在眼里，何况区区一个陈姨娘？
兔子急了尚且会咬人，若逼急了她……
看见阮枝面无表情的抬头，陈姨娘不知为何有些忐忑，又不想输了气势，高高仰起头。
“你哑巴了？”
阮枝不言。
气氛一触即发，魏姨娘从未见过这等场面，吓得惨败了脸。
林姨娘和秦姨娘则乐得隔岸观火。
“好了，都住口，都是一家子人，有什么可吵的？”看见陈姨娘吃瘪，阮文烟心情大好，总算出来打圆场。
陈姨娘咬咬唇，不甘的坐下。
“好吧，我大人不计小人过，饶她一次！”
阮文烟又假惺惺下来搀阮枝：“你我虽没血缘关系，但也算是姐妹，你不必总跪来跪去的。”
阮枝侧身避开她的手，自己起身。
“奴不敢，从前是奴运气好，享受了十余年的荣华富贵，现在主仆有别，奴不敢以夫人的姐妹自居。”
算她识时务。
阮文烟满意的很，面上还要装得无可奈何：“你……罢了，你高兴就好，对了，你找我有何事？”
“奴奉命给夫人和几位姨娘送布。”阮枝将托盘高高举过头顶。
“原来如此。”阮文烟暗中给小兰使了个颜色。
小兰会意，上前伸手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