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进得门来,看她正生气,一双眸眼炯炯有神。看着东府大哥跟自己亲哥都为了媳妇劳心费神,便觉得还是自己夫人好,“怎么了?”
王桂枝看见贾政就讨厌,“怎么了?还不是你们男人的错!”她脱口而出,贾政还没回应,就看到彩云彩霞大小丫头都跪了下来,俱不敢抬头。她们都怕贾政生气,心里一悲,便坐在榻上,“就因为你们喜欢小脚好看,就硬生生要把脚变成那个样子!那怪模怪样,又臭,哪里有什么好!”他还没干什么呢,大家都怕得要死。这根本就是个不公平的时代!
“谁要缠足?”贾政也恼了,“谁说的?”
王桂枝没说话。
彩云膝行一步,头也没抬得答道,“是东府珍大奶奶推荐过来的精奇嬷嬷,头两天正让大小姐穿着小鞋练习走路呢。太太刚才还罚那个嬷嬷自己也穿着小鞋……”
贾政听罢莞尔一笑,坐到王桂枝跟前,拿手抬起她的下巴,看她一下子就跟斗败了公鸡似的,想她一片怜子之心,小声哄道,“这不是处置得很好吗?就是还心疼孩子,怎么恼到了我头上?”他抓起她的手,“你可才冤枉过我呢。”说的就是她打他那回。
“又没怎么样,你还老记得!”王桂枝闭了下眼,深吸呼一口气,暂时解决不了的问题,只能放在一边,“你问了老太太了?打算怎么个办法?”
这说的便是正事,贾政抬手让地上的丫头们都起来,“问了,办。这次由东府敬大哥起头,他会写下章程给你送过来。”
“送给我?”王桂枝放下借着喝水躲过贾政的白甜瓷杯,“既然是东府起头,珍大媳妇呢,就是咱们这边,也应该交给嫂子来办。”
她们这样,王桂枝却转过身硬声道,“嫂子这是干什么?好好的为人父母,倒要把孩子托付给别人!我是绝对不会应的,你要是真有一片怜子之心,就该好好寻医问药,自己将养起来才是!”
“妹妹你,好狠的心!”李夫人见她竟然这样说,顿时瘫在这地上,只觉得如入深潭,有如灭顶。
王桂枝听她这话,怒极反笑,“我心狠?怎么及你心狠,你还不知道得了什么病,要吃什么药,到底要如何治,就开始想着如何把你肚子里怀胎十月,好不容易孕育下来的孩儿托付给别人,你还是不是亲娘亲妈?”
她气得发晕,指着地上的李夫人呵责着,“你还觉得是我心狠?我如何心狠,也不及你心狠十分之一!万不说你托了我,你就是不托了我,他那样的孩子,叫我一声婶娘,我总会照顾他吃穿,可我就是对他再好,能比得上你这个亲生的娘尽心心力?再说,我若是对你的孩子好,要把我的孩子们又放在何地?本来就应有自己的亲妈来疼,他竟是没有,要与别人来争,他何其可怜?你只想着托了我,就万事可休了吗?大哥哥跟老太太他们又会如何看我,我看倒不是我的心狠,倒是你不想担这个责任,尽想着一死了之!你才是个最狠心薄性的人!”
被她言语一激,李夫人由着奶娘扶将起来,“你说这样的话,我不求你便是。”她只想着她的品性可托,没料想她竟是半点也不想应,一句话都没有。
王桂枝早坐下冷哼道,“这话原就不该说!”她看着此时的李夫人,就想到她自己上辈子的娘,如同硬生生割肺挖心,她娘要是有一点为她着想的心,再怎么由那姐弟俩摆弄,怎么也要拖到自己见着女儿最后一面,可惜她没有,让她一个人孤伶伶死在病床上。
心潮起伏之下,竟怄得她立时将方才饮的茶水都吐了出来,彩霞拿帕接挡不止,慌张叫道,“太太,太太!”
这动静更是让婆子丫头都俱围了上去侍候。
彩云心疼自家太太,对着李夫人一干人再没有好脸,碍于做下人的不好朝着主子叫嚷,只把小丫头抓住训斥,“好个没眼力的东西,平日里都白对你们好了,你也不看看你一体一身是谁给予的,太太好性了,你眼里就全没了人,你是哪个家里的,竟敢这样对太太……”
如此情状,李夫人倒也不好走,赶巧王太医让人送了药方进来,彩霞忙又收拾了东西,去请他进来给王桂枝再看脉。
王太医摸了脉,额上又现了汗,方才太太还是好好的,可眼下怎么乱成这样,他忙道,“太太本就怀孕,脉息混乱,敢请见太太金容一面。”
此时哪里还顾得其它,再说屋里这么些人呢,两个丫头忙把珠帘给搂了起来,让王太医仔细瞧王桂枝的脸色,这才长叹一口气道,“不妨事,不妨事的,让太太好生窝一会儿,若是哭出来就更好了。”脾主运化,把脾激起来便就好了。
彩云已经少见太太流泪,“要是哭不出来可怎么好?”哪里有叫人哭的。
“这……”王太医想了想,对着彩云悄声道,“太太要是不想哭,就让她发一回火,或者是大笑一场也行。眼下她怀有身孕,到底不好用药。”
彩云连连点头,才将王太医送了出去。
李夫人的奶娘倒觉得王夫人虽然话说的不好听,却也是正理,话糙礼不糙,再说好容易病也瞧了,那药方也得拿到手才好。
“太太,您是长嫂,不能跟弟妹置气,再说她说的,也不无道理,在世上,谁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