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郑晚瑶先是前往太庙告祭,然后才是参加接风宴,而在她车撵即将抵达的时候,便有人跪下拦车。
“殿下,是沈霁临。”
卫渊在外面低头补充了一句:“昨夜太医说他高烧风寒,看如今的模样虽然好了大半,但到底还是容易传到旁人身上。”
他按照郑晚瑶的吩咐昨天一直在清风苑盯着,然而并没有看见沈霁临跟什么人接触,唯一的太医在里面看诊了半个时辰后也正常离开。
不过卫渊在清风苑附近撒了夜里可以用来追踪的特殊粉末,只要这几天有人露面,他就能够顺着脚印追。
“他确实不该挡道,继续走。”
郑晚瑶这会儿没什么心思见沈霁临,太庙告祭本就流程繁忙,最重要的是接下来的接风宴,她和郑霄到时候就是明面上相斗。
结果黑莲花好像也知道自己不受人待见,哪怕是车骑快要碾到身上也不曾离开。
“殿下,我有要紧事。”
沈霁临直接开门见山。
“是关于郑霄和钥匙,如果殿下信任的话,马车内可否暂且容我一避。”
郑晚瑶掀开马车上的帷帘看了眼,但见少年人垂下眼睫跪在那里的时候,无端温顺听话,身上也没有半分锋芒与戾气。
在外人面前,黑莲花永远都是一副任人摆布很好欺负的病弱模样。
因此从前对剧情毫无所知的的那几年里,不仅仅是四皇子等人,就连她也以为沈霁临没什么存在感,也掀不起来什么腥风血雨。
可实际上他打从一开始来到郑国,就是要存了复仇的心思。
“让他上来。”
郑晚瑶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沈霁临,但见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退了热的原因,脸颊沾染了些许红意,但是唇色还是苍白。
尤其是跪在地上单薄脊背挺直的时候,更加想要让人折辱。
他那张精致漂亮的脸在贵女中也颇受欢迎,如今天气沉闷隐有电闪雷鸣之际,少年低垂着头看不分明神情。
其他人可能听不懂他说的那句话,可是郑晚瑶却很清楚这是要做交易。
郑霄和钥匙就是她要的东西。
随着帷帘掀开,外面的冷气进来了一瞬间后,宽敞的马车里也多了个瘸着腿的少年。
明明已经是初夏,然而阴雨绵绵的时候却会气温骤降,所以郑晚瑶身上披着件雪狐裘衣,但是沈霁临与之相比的话就显得有些窘迫。
他那身漆黑如墨的锦衣还是三四年前的款式,袖口的白狐逐月甚至已经抽了丝。
“卫渊是本宫的人,就算在外面停着也无妨。”郑晚瑶也懒得多说废话,直接开门见山:“藏宝图的钥匙呢?”
她上回在沈霁临身上搜查过一回,但是不仅一无所获,反倒是意外发现了白色瓷瓶里的引声虫,所以没想到他会自己送上门来。
只不过按照沈霁临的性格,恐怕也没有那么轻易得到就是了。
“在我手中。”
沈霁临伸出手的时候,依稀能够看见他手背上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疤,还有那截断掉的尾指。
只不过先前被随意包扎过的纱布已经消失不见,上面大抵是涂了些膏药,萦绕着很浅淡的气息,并不难闻反倒是有些心旷神怡。
郑晚瑶在北域停留了几个月,沈霁临就在郑国受了几个月的酷刑。
他知道郑晚瑶出手相救可能只是出于算计,然而沈霁临不可避免想到从前在春日宴上,那样生死危机的时刻,他也曾被郑晚瑶亲手打捞起。
“这是关于郑霄在西河水患上的纰漏,他手底下的亲信重臣贪污受贿,以至于西河民怨四起。”
沈霁临将那些搜集好的东西交给郑晚瑶,他很清楚只有对方才能够好好利用这东西,然后沉重打击郑霄。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以为自己如今应该算是郑晚瑶的同盟。
只不过想到这里的时候,他抬头就看见少女雍容华贵靠坐在对面,她明明没有什么神情,可是举手投足之间却是跟他截然不同的气质。
高高在上又冷漠。
沈霁临沉默着将他疤痕交错的那只手藏在衣袖之中,然后将相关证据递了过去。
“我只想借公主马车一用,平安抵达接风宴。”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并不知道郑晚瑶脑海中想到的东西跟他截然不同。
沈霁临只看见少女眼眸之中似乎掺杂着古怪的打量,但也只是一瞬间的错觉而已,很快对方便接过那厚重信纸扫视。
“所以本宫帮助你平安抵达接风宴之后,你才会交出那把钥匙。”
郑晚瑶也没有过问沈霁临究竟是为什么要出现在接风宴,她目光停留在那把鎏金钥匙上一瞬,很快就移开视线重新落在了少年人脸上。
她在想当初春日宴上,按照巫必行的方子在手帕上涂抹了无色无味的剧毒,后来下到沈霁临身上后,据说是毒性会一点点加重,直到两年之后必死无疑。
而且这毒平日也看不出来什么,会一点点侵蚀掉生命力和精神,直至彻底复发而亡。
少年脸色看起来确实比从前差了许多,不过黑莲花原本就喜欢装病弱,不知道他要是发现那天的帕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