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承离那扇门已经相当近，他嗓音又冷又带着些戾气，然而因为从前郑晚瑶的话，他始终都没有强行开门，只是想要吓一吓这奴隶。
对方果不其然嗓音更加颤抖。
“我并非是挑衅的意思。”
十五很艰难地说出来这句话。
当裴景承向前几步的时候，他身体都已经在刹那间紧绷起来，甚至连动都不敢动，可是郑晚瑶却反而肆无忌惮地将手放在他腰侧。
“要是被九卿发现你在撒谎，甚至主动过来的话，你猜猜看他会怎么做？”郑晚瑶缓缓伸出手拂过他腹部的伤痕：“况且你本就伤得严重，如今又难受得厉害，要是不小心说出些什么可怎么办呢。”
她说出来的这两句话看似是在询问，然而实际上落在十五耳边，却更加像是在点燃心中那团火，他只觉得浑身上下哪哪都正在被冰凉的指尖滑过，完全就是掌中之物般无法逃脱。
太师椅原本就是檀香木制成，如今除了浅淡的木香外还缠绕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气息，过于隐秘的感觉，仿佛在微妙地拉扯。
十五哑着嗓子对着外面的裴景承道：“如今我已经断了腿，自然比不得小将军英勇善战。”
“所以还请小将军高抬贵手饶了我……”
他闭着眼睛的时候想起来那日在神庙之中也是这般危险。
原本就是在漆黑狭窄的暗道中前行，所以追兵但凡过来，能逃脱的机率也就所剩无几，尤其是在那种紧张的境地，整个人都会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十五很清楚记得在神庙发生的一切，那时候扶着墙往前走的时候，掌心都会被粗粝凹凸不平的石子摩擦而过，实在是步履维艰。
外面的裴景承倒是愣住了。
因为他听见少年那声尾音被强行压下之后，听起来就像是在哽咽。
草，他还没动手呢。
这死绿茶怎么听起来还哭上了？
他本来就很烦，这会直接倒退两步，非常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生怕会上演话本子里的狗血桥段，譬如说阿瑶忽然出现。
“你可别碰瓷啊！小爷可没动手打人！”
裴景承虽然说是在警告对方，然而当那少年沉默着不说话的时候，他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做的有些太过。
毕竟那奴隶确实为阿瑶断了条腿。
所以本来都要走了，裴景承还是冷着脸留了句话。
“你要是有自知之明的话，倒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让自己强大起来，断腿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些人连心里的那道坎都过不去。”
他自然是知道这几天十五闭门不出。
听大夫说这少年的右腿受伤极深已经断裂，再加上当时中了毒，然后恐怕连重物都无法提起，虽然不想多管闲事，但裴景承也并不希望他消沉跌落谷底。
十五即便是奴隶，却在神庙那日展现出了让人值得敬佩的勇气。
对裴景承来说，他吃醋也好嫉妒心也罢，都是堂堂正正放在明面上。
是男人就光明正大竞争。
但是十五这回是真的已经什么都听不清了，他只双眼潮湿道：“好。”
刚说完这个字，他就不得不紧咬唇瓣，可是最后身体都绷直了，却只能无声无息像哑巴一样张开口说唇语。
十五对郑晚瑶无言说着拒绝的话，可是身体却并没有这样做，他比魅妖还要懂得如何蛊惑人，完全就没有放手过。
灼热缱绻的气息围绕在两人周围，哪怕是温热的呼吸声仿佛都成了煽风点火的罪魁祸首，在这种越是紧张的状态下，两人的身体也就越来越滚烫和敏感，甚至一阵风就能燎原。
郑晚瑶没放过他一点，对方不仅身心都属于自己，而且无师自通般甚至不需要过多教导，就能让人身处岩浆中，随时都会沸腾。
太师椅因为要承受两人的重量，所以在摇晃之中发出“嘎吱嘎吱”的轻响。
但见少年人眼角眉梢都是细密的薄汗，死死咬着唇瓣向后仰头时，脖颈锁骨呈现出很漂亮的线条，喉结也不可自抑地滚动。
郑晚瑶情不自禁捂着他的唇：“别叫。”
外面已经没了声音，可是谁都不知道裴景承究竟是在沉默着思考，还是早就已经走了。
十五只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在这种无法发出任何声音的状态下，那把太师椅越是晃荡便越是折磨人。
尤其是郑晚瑶忽然将他原本就所剩无几的纱衣握在手中，然后又用这层薄纱罩在受了伤的腹部，原本就比常人敏锐的少年此时更加承受不住。
他只能说些什么转移注意力。
“我从前经过一处密林的时候，找了很久才发现一处泉眼，那时候逐渐有清凉的泉水涌出来，我如饥似渴喝了很多，结果却中了毒。”
十五跟郑晚瑶说了很多关于从前的事，而郑晚瑶也很有耐心地听他说：“然后呢？”
少女手中的纱衣羽毛一样很轻薄。
“然后……然后就是快死掉的时候被人救了……”
十五额头生了薄汗，呜咽般忽然低声道：“主人。”
少年人眼尾潮湿，他实在是太烫了。
郑晚瑶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直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