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晚瑶挣扎着想要抓住男人的手,但见他手背青筋突显骨节分明,此刻正带着无法逃跑的力道束缚住她。
柔和月光落在水面,映照着水下纠缠不清的身影。
郑晚瑶脑袋堪堪浮出水面道:“放肆!你这贼人若是再不松手,附近金吾卫即刻便会要了你的命……”
说完那句话后,本以为男人会就此收手,然而紧接着她就被重新拉入水中。
眼前温水正“咕噜噜”泛着气泡。
郑晚瑶水性极好,所以暂时能够憋气挣扎,然而时间拖得越久,便越会有生命危险,最奇怪的是金吾卫通通不知所踪。
白衣人从始至终不曾发出过任何声音,所以郑晚瑶只能感受到他胸膛紧实温热,掌心抵在脖颈处虽然看似力道不重,然而却叫人无法挣开。
于是危急情况下,她只能手脚并用试图将男人挣脱开,然而很快双手就被人反剪在身后,脖颈也被抬起掐住,此刻能清晰感知到白衣人的头就在自己身侧。
这是个被迫弓起身体,双手也被死死束缚的姿势。
郑晚瑶脑海中想起很久以前,太傅曾亲身示范道:“若是遇到这种必死无疑的情况,唯一能做的便是拼尽全力撞开对方头颈。”
然后便是踩着一线生机拔出刀,才有希望反杀。
此刻银月照入温池,浅淡透亮的光泽浸透过水面,郑晚瑶依稀能够看见水面上层层荡漾的涟漪,于是便不再挣扎。
身后的白衣人倒是心有灵犀察觉到了郑晚瑶的意图,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反倒故意配合般略微松了些手腕,仿佛真以为少女不再挣扎即将溺毙。
他像个纵揽全局的静默赌徒,只是却以性命为注。
脑海中在倒计时,白衣人禁锢着少女的双手极具力量感,所以哪怕微微松了些力气,也不怕短时间内被挣脱开。
此时弯月缓缓升至顶空,极亮的银光透过水面恰巧照在人眼中,白衣人下意识眯起眼睛,也就是这个刹那——
少女猛然撞击他头部!
郑晚瑶发丝披散,趁着这个间隙倒也没客气,直接拔刀反过来,想要趁势插进那人的腹部。
只听“噗嗤”一声。
水中瞬间血腥味四溢。
郑晚瑶用的正是当年太傅示范过数次的逃生之法。
“不管究竟是谁派你来的,今日本宫都要你必死无疑。”
她浮上水面终于得以喘息,此刻眉眼皆是冷血残忍之色,脑海中闪现过无数人影,最有可能出手的便是魏平或是郑霄。
然而就在郑晚瑶准备补刀之际,转身就看见了一个绝对不可能会遇见的人。
但见那白衣人约莫三十来岁,此刻腰腹受了重伤,水中亦是血腥气飘散,然而四目相对时,那双琥珀色瞳孔极为沉稳温和。
此刻四周俱寂,郑晚瑶能闻见他身上熟悉的松雪气息,下意识便觉得安心与宁静,好似他就该是这般可靠之人。
而现在白衣人与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方才挣扎之间衣襟微微散开,所以郑晚瑶依稀能瞧见他胸膛流畅有力的弧度。
是很具备力量感与野性的身材,难怪方才怎么也挣扎不开。
可当他抬眸时,那张脸便怎么也让人移不开眼。
是有匪君子,如切如磋。
亦是除却君身三重雪,天下谁人配白衣。
“……太傅,怎么会是你?”
郑晚瑶眉头微皱,手中匕首堪堪停留在他心尖三寸。
她那一刀偷袭下手得相当精准,所以对方哪怕躲闪再快,腰间也被匕首深深划过溢出血来。
月色与水色相融,水珠顺着胸膛滚落,男人薄衫被血水浸透。
“臣有罪,亦不知今夜是殿下。”
他唇色惨白,脸上有一闪而过的讶然,似乎真的只是意外。
“陛下几日前便密诏臣回宫,说是等春日宴再回归原位,今夜怀念旧地便来此沐浴,臣本以为遇到登徒子,熟料是您。”
登徒子郑晚瑶:“……”
郑晚瑶直接将人从水里带到岸边,这样近的距离下,很容易便能闻见那股熟悉的凛冽松雪气息。
她瞬间便将从前的事情串联起来,当初在紫竹林救下自己的恐怕就是夏玄策。
但在从前的三次时间循环里,他这么位人物确实早就归隐消失不问世事,哪怕是直到她死,夏玄策也从未出现过。
“太傅前几日不是才救了本宫,怎么后来避而不见?”
郑晚瑶直视着他的眼睛,这话里已经是笃定的语气。
虽然父皇虽然说过他会回来,但夏玄策也不应该真的回来,这完全是她重生以来发生过最大的剧情改变。
夏玄策朝郑晚瑶歉意一笑:“是陛下吩咐臣,春日宴之前不得泄露回朝消息。”
他回答得滴水不漏,即便是陡然掉马也并不意外。
“殿下,好久不见。”
白衣人站在轻柔月色中,笑起来时温静儒雅。
他如今已经找到了想要的答案,少女一如从前,刀刃出鞘时相当干脆利落,精准无比反向从腹部切入,压根不给人逃脱机会。
甚至连从前教的补刀都记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