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到周末,夏熙有一些作业要写,没去图书馆,待在宿舍里。她埋头画了一会儿图,忍不住拿起手边的手机瞄一眼。
每隔几分钟就会看一眼手机。
今天终于放晴了,阳光顺着窗户爬进来,投在浅米色的瓷砖地面,宿舍里亮堂堂的。
几个室友昨晚聚餐,玩到很晚才回来,这会儿还没醒,在各自的床上补觉。
笔尖摩擦在图纸上,发出沙沙的细响,夏熙不太能静得下心,以往常被老师夸赞干净利落的线条,总是画不好,橡皮来回擦了好几次。
她烦躁地扔下笔,不想力道用得重了些,笔芯被摔断,小小一截黑色笔芯在白纸上滚了几圈。
夏熙不再强迫自己专心画图,拿着手机起身,走去阳台。
出了太阳温度还是不高,刮着风,冷飕飕的。她身上穿着黑色的半高领毛衣,披散着长发,衬得肤色格外白,一只手搭在栏杆上,呆呆地看着楼下。有人趁天气好扛着被子出来晒,有人骑着自行车经过,还有人晨跑归来,手里提着买来的早餐。
蓬勃的春季有了具象的影子。
夏熙低头摁亮手机,给苏瑾茹打电话,想问问家里怎么样了。
苏瑾茹没接电话。
不过想想也能明白,苏瑾茹近来听到来电铃声都会惊惶不已,总有乱七八糟的人打给她。她的手机大部分时间由夏悦保管。
夏熙咬咬唇,打给夏悦。
铃声响了很久,自动挂断。夏熙蹙眉,又打了一通过去,仍是如此。
无奈之下,她只好打给外婆。
令她意外的是,外婆也没有接。
夏熙眉头蹙得更紧,怎么家里人都不接电话?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
她思来想去,放不下心,最后选择打给夏萱。今天周末,夏萱应该待在家里。
“嘟嘟嘟”的声音持续了十几秒,夏熙听在耳中,心口莫名发紧,有些焦躁,还有些担忧。就在她以为打给夏萱的电话也不会被接听时,那边终于有了回应:“熙熙。”
却不是夏萱的声音,而是夏悦。
“……姐?”夏熙喃了一声,一颗心猛然高悬,“小萱的手机怎么在你那里?”
夏悦在医院里。连日的奔波,使她看起来格外憔悴,隔着电话,夏熙看不见她的神情,只能从漫长的沉默中揣测到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还能有比眼下更糟糕的情况吗?
会是什么?
夏熙心脏像被什么挤压,迟迟没敢开口,仿佛只要她不说出来,那件事就不会发生。
忽然,听筒里传来夏悦压抑的啜泣声。夏熙停止了呼吸,一秒、两秒、三秒过去,她急促地喘息了一下,将钻进脑中的那个猜测说出来:“小萱出事了是不是?”
前些天发生了那么多事,夏悦虽抹过几次眼泪,但也没哭成这样,她看着温暾恬静,性子并不柔弱,说明这次的事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与性命相关。
夏熙再一次问道:“是不是小萱的心脏……”
夏悦泣不成声,一个“是”字说出来,用光了全身的力气。
果然是这样,果然是这样,夏熙的眼眶霎时红了,眼前聚起水雾。她仰头吸了下鼻子,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我马上回去。”
“别,你别。”夏悦阻止她,眼泪掉个不停,话说不顺畅,断断续续,掺杂着快要断气的哭声,“小萱这傻丫头……心脏不舒服也不说,怕给家里人添乱,咬牙硬扛着。昨天夜里,她喘不过气……晕了过去,被救护车拉到医院……已经安排了检查。医生说……医生说需要做手术,不能拖。”
夏萱两岁的时候做过一次手术,当时医生说过,她这种情况,细心养护可能顺利度过一生,跟正常人肯定不能比,日常生活没问题,也有可能出现坏的情况,还要再经历手术。所以家里人把她当珍稀动物保护,也做好了再次手术的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
夏熙一下子迷茫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听见夏悦劝她:“医院这边有我和妈照顾,我让你姐夫看顾家里的外婆,你赶回来其实也没什么可做的。”
是啊,姐姐说得对,她买票赶回去,除了守在医院或是家里,还能做什么?
她帮不了小萱,也不能解决家里的困境。
夏熙转过身,背抵着栏杆,过往二十年顺风顺水,从来不知道人生会这么艰难。
她想到一个现实的问题:“小萱的手术费是多少?”
家里的钱都被夏成刚卷走了、败光了,工人的赔偿金都拿不出来,更别说手术费。小萱的手术迫在眉睫,工人的赔偿也刻不容缓,是压在头顶的两座巨山。
“我会尽快卖掉房子,你别操心钱的问题。”夏悦停止了哭泣,匆匆说了结束语,“小萱快醒了,我去病房里,先挂了。”
她还没跟夏熙说,被夏成刚撞死的那个人的家属也找上来了,钱根本不够。
夏熙在阳台上吹了许久的风,回到室内,有些头晕脑胀,身体久久没有暖回来,从头到脚透着一股凉意。
宿舍里有了响动,室友们睡醒了,或是在床上插着耳机看手机,或是下床去卫生间洗漱,还有的自言自语地嘀咕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