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管家闻声走了过来,就看见个小丫头指手画脚地喝骂,可偏偏孙账房憋的脸通红,喉结在长长的脖颈处滚来滚去,却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小丫鬟说了半日,见孙账房还是那個不死不活的样子,就道:“你是不肯入账了是不是?那我拿回去给夫人说一声。”
说着就要去将那张条子拿回来。
曹管家一听“夫人”二字,便咳了两声,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在账房吵吵?”
孙账房连忙将条子递给曹掌柜,委屈地道:“您瞧瞧,夫人让小丫鬟递来个条子要入账。”
曹管家扫了眼,笑道:“夫人看诊拿药的钱该走公中,你为何不入账?”
“可,可夫人一笔就是六百两银子……我就觉得是不是该问问六夫人……”
曹管家看了眼满脸不忿的小丫鬟,再看看孙账房,笑了:“夫人拿的是什么药?”
小丫鬟只好忍耐着又说了一遍。
曹管家点头,然后道:“先入了账吧,在旁边注明就好了。”
轻飘飘的就将此事揭过。
小丫鬟哼了一声,孙账房抖着手给她开了张收条,看着她扬长而去的身影,愤愤地问曹管家:“这入了账要是有个什么的,谁来负责?”
曹管家讥讽地看着他,道:“你知不知道,昨日赶车的车夫和喂马的马夫都被顾十八关起来审呢。顾十八得了谁的信,你会不知道?”
“……侯爷?”
“侯爷人还在大昭寺就传信让顾十八给夫人出气,这侯府是六夫人管着内账不假,但这侯府你觉得是谁的?”
孙账房不出声了。
小丫鬟气哼哼地拿着张收条回了梧桐苑,正正好碰见红叶也刚从外面回来。
见她气鼓鼓的样子,红叶就问:“哟,这是怎么了?”
小丫鬟添油加醋地又说了一遍。
红叶道:“你骂的好,夫人还担心少给了呢,咱们这样的人家,就是个姨娘看病也要吃参,上好的参也要几百两银子呢。感情人家仁和堂镇店的宝贝还不值几根姨娘吃的参么。”
小丫鬟点头,道:“就是这个道理,我都问他了,难道夫人的脸不金贵么?”
红叶气哼哼地道:“你说的很对,孙账房么,我记得了。”
小丫鬟道:“要不是曹管家,他非要让我拿着条子去问六夫人去,红叶姐姐,你可有什么法子收拾他的?”
红叶道:“我也不知道。”
两人说的热闹,声音越说越大,秦鸢在屋内越听越不像话,就喊她,“红叶进来,待会儿帮着把这花给六爷送回去。”
红叶应了一声,进了屋子,就瞧见徐珍正和顾六夫人坐在里面,面色颇有些难看。
红叶:“……”
秦鸢看了她一眼,对着顾六夫人笑道:“六爷送来的花,我也放了两天了,六弟妹不知道,我着实是个不会养花的,这么贵重的花要是被养坏了,岂不是浪费了六爷的美意。我将这花画了下来,就当这花放在这里了。”
顾六夫人笑着道:“我们珍姐儿本来是想着要来讨三嫂高兴的,没想到却添了麻烦。”
徐珍闻言红着眼圈,似是快要哭出来了。
红叶不耐烦地撇了撇嘴。
秦鸢正色道:“六弟妹这么说,我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你们来看我是一份心意,珍姐儿送花来也是一份心意。可我若是将花留着养死了,却真正对不住珍姐儿这份心意了。”
顾六夫人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秦鸢,就问到面上来,道:“三嫂听见丫鬟们方才说的,会不会对我有什么不满?”
红叶的脸就紧了一紧。
她方才和小丫鬟两个在外面说的畅快,却完全没察觉到她们在屋子里坐着。
秦鸢笑道:“这有什么不满的,如今是六弟妹掌家,账房拿不准的要问过你是他当差小心,丫鬟们不高兴觉得被为难了也是人之常情,都是各为其责罢了。若是有一天,账房也要问过我的主意才给六弟妹入账,我想六弟妹也不会不满的。”
徐珍就抖了一下。
红叶窥了眼六夫人的脸色,只见顾六夫人的笑容浮在面上,眼中的恼怒和阴霾已然压不住了,却又笑道:“那是自然,三嫂说的极是。”
秦鸢也笑道:“我就知道六弟妹是个明白人。”
红叶没敢出声,静静地侍奉在侧,等到六夫人和徐珍告辞之后,赶忙喊了婆子上前抱着那盆芍药,跟在六夫人等人的身后。
顾六爷叫了人来做衣衫,正在量体,见花又被徐珍送了回来,有些奇怪地问:“怎么,三嫂觉得这花不好么?”
徐珍恼道:“姑父,夫人是嫌送花的人不好呢。”
顾六爷没再出声。
量完了尺寸,顾六爷去了顾六夫人的院子,问她怎么回事。
顾六夫人怒道:“我不过是帮着掌了中馈,就被人当成是眼中钉呢,孙账房说夫人看诊用的银子多了,要问过我才能入账,只怕你的好三嫂把账记到我的头上来了,这不连花都退回来了,说要是养死了就辜负了珍儿的一片好意了。”
秦鸢那话,让她心里难受极了。
原本想着直直问到面前,秦鸢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