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冯忠甚至比他还会做人一些,只是他太想当官了,以至于有些人就看他不顺眼。
比如说卜义和薛盛。
而且周熙现在也是个伍长,大小也是个基层军官,自然就更让人敬重几分。
他低低的应了一声,却没说话。
他不想说话,也不敢说。
按照腾云城大营的军纪,晚上入睡的点过了之后,便绝对不再允许有人说话。
不但每天晚上巡夜的人会路过营房前头的时候侧耳倾听,甚至有的时候训导官们晚上还会悄悄的溜出来听墙角。
有一次卜义和薛盛晚上说话,结果被巡夜的逮了个正着。
两个人一人赏了五记鞭子,还被罚在寒风中站了一个时辰。
今天这大好的日子,周熙可不想挨收拾。
卜义却似乎没记住教训。
听周熙回应了,顿时便很是兴奋。
他压低了声音道:“我也睡不着,平日里沾了枕头就睡,不听见哨响起不来,今日却是邪门了。”
“还不是因为今日是发饷的日子?”
一边忽然又是响起来一个声音,却是冯忠的。
原来他也没睡着。
然后黑暗中便是响起了几声低低的笑,卜义说道:
“心里挂这事,谁能睡着?我还想着,指着拿了这些粮食做聘,回去再寻一房媳妇呢。”
周熙听了,嘴角挑了挑,原来大家都没睡着。
冯忠低声笑道:
“你也太小气,这些粮食可不够。照我说,你再忍忍,等咱们秋收了,卖了粮食,在城里置办下宅子。到时候,说不得新的流民就来了……”
他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
“有一次我听训导官大人说,上头还要继续招揽流民,比咱们来的这次还要多,说上不封顶,多多益善,有多少要多少。”
“嘿嘿,这可是咱们的好机会。”
冯忠低笑一声:“到时候咱们有了宅子,每个月还有粮饷可拿,在那些新来的流民面前,那是多大的面子?”
“你到时候莫说讨一房婆娘,就算是直接买上俩小妾放在家里,那也是不成问题。”
“只怕人家见了你的宅子,连聘礼都能少要一些是吧?再说,要是打仗的话,咱们可就都有了军功,到时候能攀上咱们,那是他们的脸面!”
“在咱们腾云城,兵丁那是最值钱的。”
冯忠总结道。
众人几乎都没睡着,听了冯忠这一番话,便是瞧他不顺眼的卜义也不得不承认,人家说的真有道理,想的也比自己长远多了。
卜义似乎想了片刻,道:“老冯,你说得对,我听你的。”
周熙听在耳中,也是很多了一些想法。
除了薛盛依旧呼噜声震天之外,其他人都是没睡着,苦捱着等待天亮。
昨天训练结束之后,训导官便已经公布了这个消息。发饷,然后允许回家,休息一日。
当时校场上便是一片欢腾。
也就薛盛,不知道咋寻思的,都到这时候了还能睡得着。
众人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小声的说着话。
本来那些不敢说的,一见别人说了,胆气也就壮了一些。
说来运气也是不错,没被逮到。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今日特殊,是以无论是巡夜的兵丁还是训导官们,都格外的松懈了一些。
好不容易挨到竹哨吹响的那一刻,这声音在平时总是将他们从睡梦中惊醒。
本来他们对这种尖锐的哨声简直是恨之入骨。
但是今日听了,却是宛如天籁纶音一般。
以前都是满心不情愿的起床,今天却都是腾地从床上做起来,很是利索的起身穿衣服,叠被下床,洗脸收拾。
速度至少比平日里快了一倍。
只是众人都洗完脸回到营房里头的时候,薛盛还在呼呼大睡。
冯忠冷淡的瞧了一眼,便转身出去了。
周熙等也跟着出去,卜义叹了口气,拽了拽薛盛的胳膊,然后退后一步,大叫道:
“老薛,起来了,吹哨集合了!”
他退开果然是很明智的,只见薛盛被吵到之后,嘴里恼怒的咕噜了一声。
然后胳膊狠狠的往外扬了一圈。
若是卜义还站在方才那个位置的话,说不得就要挨一下狠的。
不过好在最后薛盛也是起了床。
发饷这件事也非常顺利,众人都是喜笑颜开领到了钱和粮食。
不过放假的时间只有一天,也就是明天午时之前一定要回大营报道。
如果迟到,可是要挨鞭子的。
周熙和冯忠领完粮食和钱,一路说笑着顺着南门外的官道离开,不过走了一段便是分开。
他们都不是一个保一个甲的,住的地方离得也挺远。
周熙告辞了众人,嘴角挂着笑意,提着粮袋一路急走,向着自己家的方向飞快行去。
远远的看见自己家的门扉,他心里便是火热起来,似乎手中的粮包也不那么沉重了。
他健步如飞的向前走去。
他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了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