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嫣久久不答,魏韫似乎也觉得这个问题过于愚蠢,他亦是不愿从小姐那张嘴里听见任何刺耳的话。
世人皆可辱他,但绝不能是小姐。
“家主并无大碍,已经看了郎中,正在王府中好生修养,小姐身边的丫鬟碧云茶饭不思了一阵,但因着小姐的缘故,也被世子好生对待。”
他一字一句的说,口中的一切皆是圆满。
季嫣悬着的一颗心,也缓缓放了下来。
“小姐说愿意尝试喜欢我,当真不是在骗我?”
他话锋一转,鸦羽长睫遮住了漆黑的瞳。
魏韫此生见过了太多的欺骗与利用,他从不会真正相信一个人,亦是不敢相信。
若是小姐骗他,他真的会想亲手杀了她。
季嫣的心里其实也很乱,她第一次遇上像魏韫这样棘手的反派,他行事有些极端,有些想法也格外偏激,这些特征,随意拎出来一样放到现实世界,都是会被劝快逃的程度。
但季嫣的任务就是救赎反派。
魏韫会有这样的性格,大抵与他过去的经历密不可分。
旁人可以选择逃离,但季嫣不行,她本身也不忍心看着他坠入更深的深渊。
故而,她点头道:“不骗你。”
是假话也好,真话也罢,魏韫弯了下眸,将她揽入了怀中:“我信小姐。”
季嫣这次没有挣扎,顿了顿,就安静下来。
魏韫亦是没有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已经要睡着了,背后突然传来一声轻轻的低语:“小姐曾经答应我,会试若是上了榜,就满足我一个愿望,可还算数?”
季嫣困得不行,迷迷糊糊的听到魏韫这么问,便想也没想的点头道:“算数的。”
魏韫似乎有些开心,又捏了捏她的发丝道:“我明日便要殿试了,若能摘得魁首,小姐可否再允我一个愿望?”
“……殿试?”季嫣呢喃了一声。
“嗯。”
魏韫低道。
“可以。”她点头,或许是困糊涂了,竟转过了身来,面朝着魏韫,一双柔软的玉臂也攀起来,揽在了少年腰间,“我困了,明日再说。”
这声柔软的声音说完,就再没了声音,是真的睡着了。
魏韫一僵,颇有些不知所措地垂眸看着怀中的小姐。
她睫毛很长,睡着时格外安静,仿佛一枚精致的玉器,温凉易碎,身上还一股令人着迷的香气。
他的手指情不自禁抚上了她的面颊,沿着她侧脸的轮廓,温柔细腻地摩挲到了唇边。
小姐睡觉时,唇微张,隐约能从齿隙间窥见一抹艳丽的红。
魏韫的手指摩挲着她的唇角,不禁想起了云棠的话。
与小姐交吻会是什么感受?
他仿佛着了魔,心中熨帖着烫意,手指仿佛不受控制,从小姐的唇角逐渐往一侧内移。
食指的指腹按上了她小巧玲珑的唇珠。
如同被吸引,拇指继续往前顶了顶,直至撬开了齿关,指间传来陌生的温热触感时,他愣了一下,仓促从她的口中退了出来。
魏韫对这样的自己格外不齿,他竟也会生出这样的心思……
这天夜晚,直至二更天,暗室中才真正安静下来,只剩下时不时会纠缠在一处的呼吸。
季嫣这天醒来,见到了一位陌生美艳的女子。
大约二十几岁的样子,穿着一身锦衣华服,身上有一股极其精贵的香味,梳着华丽的发髻,上面随意一根珠钗,都至少价值千金。
“这两天委屈了你待在这地底下的密室中,今日后院不会有人来,我带你去上面坐坐。”
“你是何人?”
季嫣知道魏韫背后可能有人,但见是一位如此美艳的女子,她心中竟有一丝介怀。
云棠笑了笑,道:“圣上有一位极受宠的贵妃,你可听说过?”
季嫣的确有所耳闻,况且她与那位贵妃还颇有渊源,正是对方提出的将她与世子的婚期延迟。
“你是……棠贵妃?”
“不错,还算聪明。”云棠倒是挺好奇这个小姑娘的,能让小疯子上了心,也是个稀罕人物。
季嫣则在心中暗自梳理了一番,魏韫竟与宫中的贵妃关系匪浅,那他的身世……
云棠看出了她的想法,打断道:“不必费神去猜,日后那小疯子自会告诉你一切。”
季嫣一愣。
云棠打量着她,又叹了口气:“那小疯子也是个粗心的,不会照顾人,他娘亲又去世得早,如今也只有我能给他收拾烂摊子。”
季嫣却有些困惑:“魏韫的阿娘不是年前刚去世的吗?”
“哦?”云棠稀奇道,“你真以为汴州太守府那位,是他阿娘?”
季嫣沉默了,原来不是吗……难怪阿爹三番五次提醒她,魏韫来历不明。
“也都是些旧事了,不提也罢,你且随我来。”
季嫣也不想一直待在这阴冷的地下暗室中,便随这位贵妃娘娘一同离开。
从暗道出来,就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前殿,此刻殿门紧闭着,正中央摆着一个紫金香炉,燃的正是贵妃身上的那种熏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