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韫此刻在房中练字,碧云闯进来时,已是落汤鸡的模样。
小丫鬟狼狈地跪下来,“魏公子,求您救救我家小姐!”
魏韫停下笔,略感疑惑:“……救?”
小姐好端端地住在府中,听说今晨还在与世子对弈,郎才女貌的,怎的需要他来去救?
碧云急声道:“我与小姐在走廊中避雨,但不曾想小姐体弱发了高热,还请魏公子将她带到房中,请郎中来瞧。”
闻言,少年垂下眸,低沉的嗓音听不出情绪:“嫡姐有难,我自是要去帮忙。”
碧云心中大喜:“那就劳烦魏公子了。”
魏韫一身墨绿色衣袍,他从书案前起身,堆叠在脚边的深色裙裾便缓缓展平了褶痕,服帖地垂落下来。
他取来一柄纸伞,淡道:“你如今淋了雨,也莫要着了凉,叫小厮过来拿一件新衣换上。小姐便由我去接,你且告诉我她在何处。”
碧云愣了愣,不由心中泛起温热,她过去还不曾觉得,原来魏公子也是个心细暖心的人,甚至也会为她一个丫鬟着想。
她低下眸,微微红着脸告知了对方季嫣所在的位置。
“我知晓了。”魏韫道,“你且不必担心。”
看着少年颀长清冷的背影,碧云胸口也有些发热,忍不住想,魏公子真是个极好的人。
魏韫按照碧云所说的路线去找,果真看到了一团蜷缩在角落中的白色身影。
他抬脚走过去,小姐甚至连脚步声也无法听出,毫无警觉地倚靠着廊柱,一头青丝微微凌乱,原本梳得漂亮的发髻也有些散,额角的发丝已经完全湿透,黏腻地贴着肌肤。
身上系的披风一看便知是男子的,魏韫不用猜,便知是谢成安的。
但唯一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小姐今日竟涂了他赠予的口脂。
他微微弯下腰,将手中的纸伞举过她的头顶。
恰似呢喃道:“小姐,我又帮你一次,你这次该如何报答我?”
魏韫说了什么,季嫣也听不清,反而是难受得蹙了蹙眉。
睫毛早已湿透,黏答答的结成绺儿。
魏韫在思考该怎么将她带回去。
片刻后,他暂且将伞放到一边,蹲下身,如今小姐意识不清,外面雨势又大,也不能再叫她淋到雨……
如此一来,也就只剩下了一种办法。
魏韫忍不住想,如果谢成安面临如此情形,他会怎么做?
呵。
少年发出一声轻嘲。
那人是君子,自会安排妥帖,亦不会叫小姐难堪。
但……他是魏韫,算不得君子。
他弯下身,双手从小姐湿热的腋下穿过,轻而易举就将她从正面抱了起来。
一只手隔着裙裾与披风,紧紧扣着她的臀,另一只手则将小姐乱动的脑袋按在一侧肩膀,叫她能安分地伏在肩头。
从抱起她的那一刻起,周身就扑来暖香,小姐温热柔软的身体与他相贴,即便隔着层层衣物,也仿佛能觉出她肌肤此刻滚烫的温度。
他单手托起她的身体,另一只手撑起纸伞。
怀中抱着小姐,魏韫行动多有不便,但依旧稳稳当当地走进了雨幕之中。
从背面看,他与小姐宛如亲密相贴的爱人。
没人知道,魏韫走得有多艰难。
小姐高热中,遵循本能地想汲取凉意。
起初她想触碰雨水,但被魏韫发觉后,他便将她强硬地摁回了肩侧。
小姐亦是安分了,但好景并不长,她似乎是发现了他身上的凉意,便偏过头来。
滚烫的呼吸落在颈侧,将那片地方挠得微痒。
魏韫也只能由着她胡作非为,暗自加快脚下的步伐。
但此刻,脊椎犹如流淌过电流,他的脚步生生停了下来。
少年眼帘微垂,一双薄凉的眼眸仿佛翻滚起了浓墨,连喉结都跟着滚动了一圈,最后喉中只吐出一声无奈的:“小姐……”
那日在顾家,小姐舔了他的掌心,如今便连他的颈侧也不放过。
踏进院中的时候,魏韫也只能无奈将伞檐压低,不让下人窥见这不合规矩的一幕。
同时面色平静地吩咐:“小姐发了热,快去请郎中来瞧。”
小厮毫不怀疑,当即就冒雨出门去请府中的大夫。
这边,魏韫将季嫣放在床上,垂眸瞥见她身上半湿的披风,又眸色微暗地将其解开,随手扔到一旁。
外衣也有些湿了,魏韫便一同解了,将其放到一旁的屏风上后,就弯腰把小姐抱上了床,让她平躺下来。
赶在郎中来前,又将纱幔放了下来。
此刻必已惊动了季严和谢成安,他也不便再留下来了。
魏韫站在一旁,临走前又垂眸看了几眼,忍不住想,也不知小姐醒来后可还记得是谁将她抱了回来,又是否还记得……
他的思绪微顿,用手指触碰了几下被小姐舌尖扫过的肌肤,眸中的异样也更深。
但最后,魏韫只是叹了口气,就离开了小姐住的院子。
郎中是随季严和世子一同赶来的,碧云在他们前面回来,此时已经在榻前用湿帕为季嫣降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