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看出心思,姜聿也无意遮掩,只笑了笑,提及楼绒绒,神情都不自觉柔和了许多。
离开大庆已经有半年了,如今又快入夏,楼绒绒最关心的女子科举,应当也已经结束了县试同府试,也不知结果如何,有没有辜负她这些年来倾注的心血。
如今她也是十六岁的年纪,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也不知有没有人家上门提亲,费鹜苏和郢泽有没有替她相看。
若是刚巧有合适的人,品行和人才都出众,王府会不会答应这门亲事?若是答应了……若是答应了……
姜聿这样想着,不自觉地抿了抿唇,神情是自己都不知道的紧张和在意。
耶鲁老人看在眼里,正要出言安抚,姜聿却已经从想念中抽离,恢复了原本的冷静和沉稳,转头对他道:
“明日一早便要启程,还有几件事,须得嘎鲁族在此之前去办”
……
当天晚上,众部族第一次齐聚一堂,杀牛宰羊,载歌载舞。
除了姜聿严令不许喝酒,让一向嗜好烈酒的北秦族人们多少有些遗憾之外,十几个部族因为这些日子的并肩作战,各自之间的仇怨都无形中消弭了许多,难
得能和睦地聚在一处庆祝。
可惜的是第二日晨起,不到卯时,众人便又被叫了起来,趁着未明的夜色行军。
行出不到两个时辰,队伍来到一条宽阔的大河边,姜聿忽然毫无预兆地传令整个队伍停了下来,从落在最后的部族,搜出了他严令禁止携带的沉重金银宝物。
所有人都没想到姜聿会忽然来这么一遭,一时都有些措手不及,不知姜聿究竟会如何解决此事。
有其他部族中偷偷也携带了金银宝物的,此刻忍不住窃窃私语:
“昨日他便说过不让携带这些金银,被发现要按军令格杀勿论,不会真的……”
旁边一样偷带了贵重财物的,此刻却颇为不在意道:
“格杀勿论?没有我们,他一个无兵无权,甚至没有狼主所赐封地的不得宠皇子,能有今天?这么多人,偷带了财宝的又不止这么点人,他敢杀人,就不怕同部族结仇,惹恼了大家反过来掀了他?”
显然那被搜查出携带了金银的部族中人,亦是这么想的,故而虽然被查出部族违抗了军令,依旧面无畏惧,看着姜聿驭马走了过来。
被搜集出来的金银珠宝几乎堆
积成了一座小山,姜聿神色看不出喜怒,翻身下马走近,伸手抓起最上端的一把金银珠宝,一松手,这些东西便哗啦啦地落了下去。
他转头,眼神平静地看向部族的首领:
“昨日帐中,我应当说过,若有私带金银,拖累了行军,按军令,格杀勿论,可有此事?”
那族长也是个心大的,觉得姜聿不会将他们如何,头一仰:
“是又如何?”
姜聿点点头:
“如此,那诸位便是明知故犯,想来在违抗军令之时,就该想到今日的后果。等将来大胜回乡,我会告诉诸位的妻儿族人,诸位是光荣战死沙场,该有的抚恤也不会少了他们的。托娅——”
他话音刚落,苏尼特族的所有将士便都抽刀出鞘,将整个部族围在其中,刀尖朝向其中人马,毫无犹豫地挥刀而下。
其他部族中背着族长偷偷拿了金银的,见状都忍不住睁大了眼,手向身上藏匿的财物摸去,忐忑不安起来。
此时他们看见紧挨着这个部族前面的嘎鲁族中,有人悄悄将偷带的金银丢进了身边的大河中,本就沉重的金银,落入河中的一刹那,当即便毫无声息
地迅速向下坠去。
江水并不算清澈,一眼看不到底,只要没有人故意下河去捞,压根不会看出了里头丢进了金银,便是当真捞出来了,又没抓到现行,也大可抵赖,只要他们不承认就没人能证明。
这番动作顿时给了其他人启发,不少人亦依葫芦画瓢,一咬牙,到底还是更担忧小命,跟着将怀中金银亦沉入河中。
作为姜聿收拢的小部族之一,偷带金银的小部族哪里是全族精锐的苏尼特族的对手,又没想到他当真敢下手,只来得及招架一二,眼看当真要被灭族,族长连忙出声:
“等等!且慢!不就是不让带金银么,我们不要了不就是了!再说了,老子还就不信了,只有我们没有听信军令,别的部族难道就没有违抗军令么?凭什么只针对我们?”
没等姜聿开口,旁的部族就有刚才才丢了财物,正心虚的扬声反驳他道:
“你可别想着泼兄弟们脏水,谁说我们偷带了,你们有证据吗?”
话音落下,姜聿像是方才想起此事一般,向跟在自己身边的科多族族长投去一个眼神,后者会意点了点头,当即便握着长刀,开始一个部
族一个部族挨个搜寻起来,首先查的便是最近的嘎鲁族。
眼看姜聿当真让人开始搜查,不少心怀侥幸,方才没有丢掉财物的,此刻也忙趁着嘎鲁族被搜查的功夫,一个个都将偷偷带上的金银都忙不迭丢进了河中。
众人都不知道,因着今日之事,这条无名的江河,不久之后就会被冠以金河的称号,不止当年跟着姜聿的部族锲而不舍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