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遭受难以承受的疼痛时,往往是发不出任何声音的。
故而直到寒饮玉抽出匕首,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无力地滑倒在地,露出被鲜血染红的白衣,和那双冷漠得几近残忍的眸子,雅阁之下的群青才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于是慌忙冲上前来,紧张地扶住寒饮玉将他上下囫囵检查了个遍,焦急道:
“公子!你没受伤吧?可有什么不适?”
却是一句也未曾询问他突然杀了寒行川的事,满眼都是担心,害怕寒饮玉动手时寒行川挣扎伤了自家公子。
方才那一刀,的确极大损耗了寒饮玉的体力和精力。
确认寒行川倒下没了生息的那一瞬,寒饮玉眼前一阵眩晕,脚下一软,手中还淌着鲜血的匕首“哐当”一声掉落在地,弹起些许后滚落在了寒行川的尸体身边。
被打磨得光亮如镜的刀身映出这位寒家家主死后的神态,竟同前不久他亲自送走的皇帝一般,皆是满眼不甘地睁大了眼,望着空无一物的眼前某点。
寒饮玉在群青的搀扶下,靠着美人榻休息了半响,终于缓了过来,重新抬眸,看向寒行川的尸体
,眸光一暗。
群青担忧地看着他,又看了一眼寒行川的尸体,开口道:
“虽说他死有余辜,公子如此轻易杀了他都便宜了他,但毕竟是寒家家主,就这样死了,我们该如何……”
寒行川的续弦和那几个儿子,早就对家主的继承之位虎视眈眈,多年来哪日不是盼着寒饮玉早死,他们这些年没少经这些人的算计陷害。
如今寒行川死在他们的院落,要叫那几个蠢货知道了,怕不是更是会将害死亲父的帽子死死扣在他家公子头上,敲锣打鼓庆祝。
——不,等等,公子身边一应用度,皆是经他之手之后才能送来的,担心伤了公子,他可从未给过公子匕首这般利器,更何况这把匕首形制还颇为……
没等他想清楚此事,就见寒饮玉阖眼片刻,再睁眼,又恢复了往日里捉摸不透的冷清:
“将老家伙的尸身放入冰库中,让我们在宫中的人来一趟,假做陛下有召,带老家伙入宫。”
“再找人来,寻一身和老家伙身上这套一样衣裳,扮作老家伙的模样,拿着老家伙的腰牌,让人看见老家伙确实是出府入宫去了。”
如
此,老家伙不是在他的院中死的,便跟他没有分毫关系。
寒江雪本就在宫中安插了人手,再加上教中人才众多,找来同寒行川身量相似易容扮作老家伙也不难,只是之后如何安排寒行川之死,又怎么才能避免仵作验尸发现老家伙的死期有所蹊跷,还需要再下些功夫。
群青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寒饮玉便解答了他的疑惑:
“送信给那个女人的姘头,就说今日老家伙公务缠身,不回府了,邀他今晚子时别院相见。”
“等两人见面私会之时,让扮作老家伙的人回府,假做撞见这一幕,拖着那姘头出去打晕,把老家伙的尸体回温放出去,将凶器塞进姘头手里,栽赃给他,让那个女人看到。”
如此一来,寒行川的续弦、如今的寒府主母,自然会以为是自己的姘头失手杀了寒行川,那姘头不过是个长相俊美、有些床上功夫的绣花枕头,就算他辩解不是自己杀的人也没人会信。
届时为了洗脱罪名,寒夫人慌张之中,自然会第一时间想到毁尸灭迹,决不能被人发现是自己的姘头杀了寒家的家主。
那么此时,杀了姘头灭
口,而后再将寒行川的死,伪装成公务繁多,过于疲惫,在书房处理公务之时睡着,结果书房的烛火不幸倾倒,寒行川在睡梦中死于火灾,便是十分合情合理的做法。
就算不会纵火焚尸,寒夫人也会想用别的办法来隐藏尸体真正的死因,他们完全不必担忧暴露,因为寒夫人只会比他们更迫切地想要掩盖真相。
只不过在正常人的思绪之中,火灾是掩藏尸体真正死因最简单的方法,也是在有限的条件下,最保险的选择,故而寒夫人身边的贴身侍女会非常恰当地在关键时候提出建议,为“主子”解决困局。
除了这一场捉奸的戏码,寒饮玉还为如今这位寒夫人的两个儿子、他亲爱的弟弟们,准备了另一场兄弟阋墙的好戏。
寒行川的续弦有姘头之事,一直瞒着两个儿子,但此事一出,寒夫人势必瞒不住此事了,定会告诉被即将继任寒家下一任家主的大儿子,让他帮忙遮掩。
否则只要儿子试图查清父亲死亡的真相,被世人知晓,当今寒家家主的父亲竟是被他生母的姘头失手所杀,那丢脸的便不止有寒夫人一人了。
至于
小儿子……有成熟懂事的大儿子帮忙遮掩,寒夫人自然不会想要将自己这般丢脸行径,让最疼爱的小儿子知晓。
可惜,寒行川这位续弦夫人,至今都不知道,自己一向听话讨喜的小儿子,其实赌瘾深重,这些年多次向兄长伸手要钱。
兄长虽几番劝诫,幼弟都是嘴上答应,次次立志发誓,回头依旧一头扎进赌场,等赌输了再来找他擦屁股。
一开始金额小些的时候,他还愿意帮弟弟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