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凤钗,许是从大夫人头上拆下的首饰?容大将军莫怪,我的人多少有些粗鲁,如何能摘女子的发钗来呢,合该寻个同将军的定情信物或是来往书信才是……”
“这习武新手所用的木剑倒是颇为精致,看来容将军手艺颇为不错,给令千金做的玩具甚是有趣,想来再给令千金做一个应当也不难,容将军以为如何呢?”
“还有容二将军的两个儿子,容四将军的新妇……啊,我竟忘了,两位将军的信物,已经被我的人送去宫外,请自呈与两位将军了。”
“容四将军大概还不知道,他的新妇已经身怀有孕,再有七个月光景,他便能为人父了,也不知两位将军见了信物会作何感想。”
……
一番话下来,容家老大已是面色惨白,双手紧握成拳,颤抖着欲要上前求饶,却被容老家主一把拦住,咬牙道:
“老大!你在干什么!不过是女人和女儿罢了,你还年轻力壮,等日后再娶,重生一个便罢了!今日若是同他寒行川服了软,我容家才是日后都要受他摆布!”
容家老大却是一把抓住老父亲的衣袖,哀求道:
“爹,玉儿拼了命才为儿
子生下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她还未及笄,儿子还没有亲眼看着她出嫁,老二和老四见了那些信物,也绝不可能狠下心用兵的,没了他们在外的支持,我们再挣扎亦不过是徒劳。”
“爹!儿子求你了爹!便是不能坐上皇位,侄儿也依旧是颖王,我们容家往后还有兴盛的可能,可若是家里妻儿都……爹!咱们不能啊爹!”
容家老家主面色难看,被失去理智的大儿子拽着衣袖,唯一的女儿此刻则瞪大了眼,看着那箱中熟悉的信物,像是完全被震住了一般。
皇后在一旁看着,既心惊又惶恐,不自觉想起自己的家人,但转念一想,她家中书香门第,文官世家,所用的武将皆是招揽而来,许以好处。
再说她早就在李家阖府外派了兵卒护卫,寒家应当不至于也将人……
但她心中思绪还未定,一抬头,便瞧见寒行川似笑非笑地看向她,心下一凉,不自觉便后退半步,给自己早就收复的禁军首领打手势。
可半响都没听到有任何反馈,直到她忍不住回头,却见原本该站在她这边的禁军首领,不知何时,竟已经带着所有禁军步步后退,将整个院落围
了起来,刀尖对准了她和四皇子。
见她望来,禁军首领面露愧疚,手中的长刀却半分未曾动摇:
“娘娘见谅,宰辅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一瞬间,皇后脚下一软,不由自主踉跄后退了半步,忽觉眼前这番场景荒唐地令人忍不住生笑。
南梁两个权力庞大、根深叶繁的世家,竟就这般轻易地被寒行川耍得团团转。
寒行川,不愧是寒行川,不愧是当年年少时便一鸣惊人,成为少年状元,一路登直宰辅的寒行川。
他先设计引诱容贵妃下手,自以为抢占先机,却露出了最大的破绽,把容家的痛处掌握在手中。
同时收买了她李家的附庸和势力,让她在紧要关头,被人背叛,进退不得,毫无争夺之力,精心筹划瞬间毁于一旦。
当真是好心计,好心计啊!
皇帝没能斗过寒行川掌管之下的寒家,皇后和贵妃也不能,其他皇子亦不能。
皇后一面不受控制地疯狂大笑起来,仰天展袖在殿前旋转,眸中却划过毫不掩饰的怨毒——
既然她的儿子登不上皇位,那登上皇位的三皇子也别想能逃出寒家的操控,摆脱一辈子当提线木
偶的命运!
……
此时的殿门之中,陈景辞走进皇帝的寝宫,悄然合上门扉,一抬头,却觉颇为生疏——
在他二十多年来的人生中,几乎没有几次独自一人步入这间寝殿之中。
大部分时候来这里,都是年节时他同其他兄弟姐妹一起,来宫中问安,皇帝也绝不会多看他一眼,只会问几句二皇子和四皇子读书的进度,最多再问几句其他几个兄弟,却几乎从来没有问过他。
他像是被皇帝随手丢在墙角长大的一株树苗,皇帝早就将他丢在脑后,从未关注过他的成长。
可最终,却是他这个最不受关注、最没有被给予期望的儿子,来送他最后一程。
陈景辞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走进床榻,出声唤道:
“父皇。”
皇帝闭着眼,躺在床榻上,闻言方才睁开眼,像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儿子一般,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长大了啊,当年你娘去世,朕把你丢给母后身边的女官时,你才不过豆丁大小,连话都说不利索……”
“你……很好,朕当年要是有你的七分隐忍,没有那般年少轻狂,或许也不会像今日一般,连生死都
落在旁人的掌控之中。”
陈景辞低头:
“儿臣不懂父皇的意思。”
皇帝嘴角一牵,却不意扯动了胸腔,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来,俯身在床头,半响方才停下恢复生息。
陈景辞并不走心地做了个俯身安抚的动作,便听得皇帝毫不在意地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