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绒绒知晓这个消息,还是杨叔童自己上门来告知的。
楼绒绒从来便相信,以杨叔童的勤奋和苦工,有朝一日定然会上榜,只是时间长短和运气如何的问题。
却也没料到,杨叔童会再刚进入甲班不到一年,便考中了。
虽说排名在最后几位,可也实打实是天子门生了,更不必说,如今杨叔童甚至不过年堪十九,还未及弱冠。
这般的资质,绝对是某些富贵人家榜下捉婿的优质人选了。
别说楼绒绒,就连杨叔童,都未曾料到,自己会一次便中举。
虽然中举有此次省考扩招了人数,加之所考取的题目,刚好是他逢考前夜曾试写过的文句,加之今年的考官陈珉政见与他的性子刚好相合,才有了这般的好运,但能中举,还是令杨叔童颇为喜出望外。
他不像任明珏、冷玉禾他们一般,打从一开始就对自己的文章有着足够的把握,想在科举重搏一个名次。
对杨叔童来说,他早就笃定自己不是天降之才,哪怕花费十年二十年的光阴,都要苦熬一个功名出来,故而每一次机会都不肯放弃。
可见天亦怜惜向学之才,赐给了他这一番际
遇。
楼绒绒知晓了,亦打心底为他高兴,却也没料想,杨叔童中举之后,除了回家同父母通报喜事之外,第一件事,竟然就是来寻自己。
杨叔童此番上门,一来是感激楼绒绒这些年润物无声的帮扶,另一层,却是想从楼绒绒这里,得知碧瑶的下落。
他来时带着碧瑶的玉哨,想问得碧瑶真正的故土,他还记得当年碧瑶随口扯的那个谎。
故事里那个部族的族人战死之后,他们的家人就会收集他们随身的哨子,献给盘鞑天神,据说只有这样,亡者之灵才能回归盘鞑天神的怀抱,去往来生。
他虽愚钝,却也能察觉到,碧瑶的身份没有楼绒绒说的只是隐瞒了性别那般简单。
她分明说已经丢了那个捡来的小狐狸玉哨,可其实却一直珍视地留在身边,且另一只玉莲形状的玉哨她亦未曾提起过。
他再迟钝,都能清楚地意识到,那小狐狸形状的玉哨,分明就是属于碧瑶自己的。
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碧瑶将玉哨留给了自己,但他却也想她同自己的族人亲友一同,去往来生,下辈子不必再受世间磋磨。
楼绒绒听了他的来意之后,沉默
半响,直至杨叔童都忐忑起来,方才开口道:
“你确认要知晓她真正的身份吗?”
杨叔童心中一紧,握紧拳头道:
“是,我……我想好了,当初是我太蠢,没看出她的异常,这才没拦住她……她不是个坏姑娘,兴许只时受了人蒙蔽,我没能……至少也要让她下辈子,能按自己的心意,好好生活。”
楼绒绒微微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尊重他的意愿,告诉了他碧瑶,也就是托娅的真实身份,只是遵守对托娅的诺言,没有告诉杨叔童,托娅其实尚在人世的真相。
也许对杨叔童来说,知晓托娅还活着,却不愿再见他一面,方是另一种无法理解的折磨。
杨叔童得知真相之后,在原地愣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最后握着玉哨的手忍不住收紧,颇有些失魂落魄地苦笑道:
“我早该猜到的。”
楼绒绒担忧他会因此经受打击,但杨叔童却很快调整了情绪,对楼绒绒行礼拜别,谢过了她告知自己真相,就这般深一脚浅一脚走出了摄政王府。
这毕竟是杨叔童自己的事,楼绒绒亦无力干涉,只长叹了一口气,目送他的背影离开。
不久之
后,楼绒绒便听闻,杨叔童在殿试之上对答策问,深得郢泽赞赏,竟额外提拔,赐了同进士出身。
也是这时,楼绒绒方知晓,已任吏部尚书的曾浚,竟是杨叔童一个远方表亲。
当年他能以父亲如此卑微的官位,进入满是世家贵族的冷氏家学,正是因为他的举荐,只是不论是曾浚,还是杨叔童,都从来未曾提及过这层关系罢了。
书院的众女子,虽无法参加省考,但看到士子中举,走马观花的盛景,亦是心中向往,愈发努力准备着明年的县试。
而在今年秋闱之前,大庆还迎来了一次出乎意料的访问——
在离王之乱前,曾经派人来大庆议和的南梁,再一次派出了使臣,希望能与大庆签订百年合约。
而这次来的使臣里,那位曾经想要求娶楼绒绒的三皇子陈景辞赫然在列,一来就迫不及待地向摄政王府递了帖子,欲要再睹美人芳容。
然而他却不知道,楼绒绒是个向来不喜参加世家邀请的性子,平日里除了宫里和几个好友的帖子,欲要来拜访的帖子全被丢在角落里积了灰。
全京城都知道这位身份尊贵的小公主的性子,只有陈景
辞初来乍到,并不知晓,帖子雪花一样飞进王府,愣是没有得到一丝回应。
还是因为陈景辞是个闲不住的主儿,虽未得到美人儿的回应,几度郁郁寡欢,但却依然在京城的权贵圈子里混得如鱼得水,有一日无意间跟新交的酒肉朋友提及此事,对方才笑着道:
“陈兄有所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