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他话音落下,下头就有人高声疾呼道:
“陛下——不可啊——”
郢泽低头一看,竟还是那个姓李的谏官,当即便怒道:
“怎么又是你?怎么?是不是孤说什么,你就非要出来唱个反调?”
然而这次,不仅这个李姓的谏官有话要说,楼绒绒亦站了出来,对郢泽行礼道:
“陛下,关于此事,天禄亦有话要说。”
郢泽瞪了那李姓谏官一眼,而后转头看向楼绒绒,很是耐心道:
“那便公主先说。”
楼绒绒躬身一礼,而后开口道:
“回陛下,天禄想向陛下……要一些人。天禄虽开设了书馆,亦邀女子就读,然而却少有先生,愿意教授女子学识,故而天禄想要向陛下要一批人才,来书馆授课讲文,教女子识文断字。”
一个官员冷嘲道:
“公主大张旗鼓,我等还以为公主是做了万全之计,没料想,竟连教书的先生都未寻好啊?”
读书之人看重名声,楼绒绒的书馆,写明了是只招收女子,许多读书人唯恐前来教习,污了自己的名声,毕竟只有女子的书堂,从前亦从来未曾出现过,不少人都只敢观望,是万万不敢做那个出头的鸟儿的。
郢泽亦没想到,楼绒绒会向自己伸手要人,微微一愣,挑眉道:
“你且说说,想要什么人,来做书馆的先生?”
楼绒绒目光微妙地掠过地上的众臣,开口道:
“绒绒之为人,要做什么,总要做到最好的,故而书馆的先生,绒绒总也想着不能委屈了,绒绒听说,今年省试中不少上榜的举子,竟还未曾安排到合适的官职,不如……”
楼绒绒话没说完,吏部一官员已经忙不迭起身道:
“公主不可啊!我朝官制复杂,各部之间盘根错节,上下传达,亦有难处,这才未必能让上榜的举子转瞬便能安排至合适的官职,但既然上榜,便是我朝之重才,吏部定是快马加鞭为其安置,怎能由公主三言两语,便轻率拨去做女子之师?”
郢泽亦是有些为难道:
“绒绒啊,你要些旁人都好办,然而那些上榜的举子,皆是苦读数年,好不容易上了榜,都是能做百姓父母官的好人才,这……只做个先生,不妥吧?”
楼绒绒一副惋惜的模样,张嘴似是还想再争取一番,那官员吓得连忙俯身就拜:
“求公主另想它法吧,此法当真不通,不通啊!”
楼绒绒这才怏怏地闭了嘴,想了想,忽而又道:
“既然诸位进士郎不能取用,那我听说,各部均有繁缀之职,许多官员不过是拿着空饷,实则并无实事可干
,多年整治无果,既然能做官,想来他们亦是不失才学之辈,不如来书馆任教,也算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了。”
这一下子,不止吏部,其他部门的官员亦是后背发凉。
别看楼绒绒说得轻巧,将那些领空饷不干事之人利用起来,听起来是很好,然而细究起来,六部是当真没有事给他们干吗?他们为什么能不干事领空饷?为什么多年整治无果?
楼绒绒轻巧一句话,动得可不止一两个人的蛋糕,这摊水之浑,可不是他们区区几个被派来出头的小喽啰当得起的。
当即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你摆手我摇头,身体力行地表达了这件事真的不行,是哪怕他们丢了乌纱帽都不行的那种不行。
楼绒绒当即便不高兴了,赌气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看你们就是不服太后懿旨,故意给我使绊子是不是?”
这罪名谁敢当啊?众人慌忙表露忠心,最后还是有个脑子机灵点的,站出来建议郢泽道:
“陛下,既然此事难成,依臣之见,不若特许公主明日上朝,再与诸位大臣一同商讨此事,想来到时集思广益,定能想出令公主满意之法。”
其他人双眼一亮,心想对啊,让楼绒绒明日上朝,到时候各部的大手子都在,出了什么事,用不着自
己兜底,真要被楼绒绒捅破了天,反正天塌了还有个高儿的撑着,关自己什么事?
于是当即纷纷赞同,郢泽意味深长地看了楼绒绒一眼,而后一副无奈模样,摆手道:
“看来是只能如此了,行了,今日便到这里吧,众臣退避,绒绒留下,孤同你有话要说。”
楼绒绒站在原地没动,其余人都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片刻之间,御书房便只剩下了楼绒绒同郢泽二人。
没了外人在场,郢泽终于流露出真实的情绪来,似笑非笑地看向楼绒绒,感叹道:
“果然是姑娘大了,行事也愈发胆大了,也不知道同家里长辈商量了。”
这话说的,若是换了旁人,可能就要以为是郢泽生气了。
然而楼绒绒却听得出来,郢泽的话音里分明满是不被信任的委屈和撒娇。
感知到郢泽并未因此生怒,楼绒绒心头一松,脸上的神情也软和下来,上前讨好地替郢泽捏起肩膀了,解释道:
“这不是事情紧急,一时着急,就没来得及同你们商量。”
郢泽闭上眼,享受着她的服务,闻言哼了一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