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之中,碧瑶如鱼似水,顺利地来到了书房之外。
书房的门依旧上着锁,这次碧瑶更加熟练地拨通了锁眼,轻而易举地进入了费鹜苏的书房。
一路如此顺利,碧遥庆幸之余,心头也微微笼上了一丝不安。
但此行的目标就在眼前,兴奋掩盖了直觉对危险的预知,她强压着内心的激动,缓缓地靠近暗格所在的位置。
就在她伸手将要按上机关的一瞬间,从她的身后传来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一瞬间,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炸裂开来,碧瑶骇然回头,便瞧见,楼绒绒正坐在她身后不远处,显见得是在阴影中等候她许久了。
黑暗中,楼绒绒微微低头,吹燃了手中的火折子,点亮了身边的烛台,火光在她平静的眸子里跃动,紧随其后亮起的是将书房团团围起的巡逻军手中燃起的火把。
一时间,费鹜苏的书房外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若是此刻,碧瑶还不明白,自己早就被看穿了身份,楼绒绒在这里,只不过是守株待兔,那也妄为苏尼特一族最出色的暗探了。
明白了这一点,她反倒放松下来,站直了身体,碧色的眸子水一般沉静
下来,直直望向楼绒绒:
“你是从什么时候怀疑我的?从知道我是女扮男装,还是我名义上的娘亲没能第一时间来看望我起?”
楼绒绒却摇了摇头,回答道:
“都不是,是从你说,你从来没有看过枫林起。大庆疆域辽阔,气候温暖,枫林多有分布,最开始我还以为,你只是凑巧没有见过枫林,后来查清,杨兄的姨母远嫁,是去了河南北部,然而此地沿江多有枫林……”
碧瑶没想到,自己这个身份,甚至连女扮男装这一层伪装都对应了,却在观景时一句感慨上漏了馅儿,一时竟不知是感叹百密一疏,还是赞叹楼绒绒的敏锐。
楼绒绒却执灯继续道:
“不过那终究也只是怀疑,你平日里伪装得太好,对大庆也极为熟悉,从未表现出破绽,直到这次你为了救我受伤——”
碧瑶低笑一声,接话道:
“我重伤昏迷,失去意识,你发现了我的女儿身,而后愈发起疑,派人前去查探我的身份,得知我并非真正的碧瑶。”
楼绒绒微微摇头:
“我非是因此确认了你并非碧瑶。”
碧瑶摆摆手,显然也并不在意楼绒绒是具体如
何发现自己的身份的了,无谓道:
“既然已经落入你们手中,死也要死个明白,白石关布防图,究竟在何处?”
烛光拉长两人的身影,映在白墙上,一高一低,然而低处的楼绒绒,反倒却更为冷静雍然。
她并没有回答碧瑶的问题,只是微微叹了口气,劝道:
“碧瑶,收手吧,你救过我一命,现在回你的院落去,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还是摄政王府的座上宾,我们还是一起纵马长歌的同窗,若是你在北秦有难处,我也可以替你解决,还有杨兄,他要是知道……”
碧瑶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
“前几日我夜探此处的时候,你也知晓?”
楼绒绒并不说话,显见得是默认了。
碧瑶联想到那日的光景,讶然道:
“难道说,那来取卷宗的侍卫,还有后来那所谓夜闯摄政王府的贼人,其实也都是你们安排的,只是想将我惊走……”
再联想到那日之后,楼绒绒专门来探望她,又特意嘱咐婢女看好她,别让她乱走动,原来其实是提醒她,期盼着她能放弃此行的目的。
望着楼绒绒平静的眉眼,一瞬间,碧瑶甚
至觉得自己有几分好笑。
这几日她自以为是的潜入,其实不过是旁人眼中一场明目张胆的戏,妄论自己还如此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就如同台上的丑角一般引人发笑。
她转过身去,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机关,啪嗒一声,书架上的暗门应声而开,露出里面的一卷图纸。
楼绒绒坐在不远处,平静地看着这一幕,依旧道:
“没用的,你就算拿到了图纸,也逃不出摄政王府的。”
碧瑶却一把拿起图纸,藏在身上,大步走到楼绒绒身后,拔出腰后藏着的匕首抵在楼绒绒脖颈之上,冷冷开口道:
“这可未必。”
然而被她挟持的楼绒绒依旧没有半分慌乱,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一般,任由碧瑶的匕首抵在自己脆弱的脖颈,将自己推出了书房门外。
黑夜之中,碧瑶孤身一人,面对着众多燃烧的火把,厉声威胁道:
“都给我让开,给我准备一辆马车,两匹好马,不许派人跟着我,否则当心你们主子的脑袋!”
站在人群前端的春寒看向楼绒绒,后者微微点了点头,吩咐道:
“都给她,让她出城。”
火把和人群在碧瑶面前
流水一般分开,她警惕地握紧了匕首,抵在楼绒绒脆弱的颈边,推着楼绒绒从人群中间走过,一直到摄政王府门口,看到了给她备好的马车和两匹骏马。
深夜街巷里,碧瑶架着马车狂奔,楼绒绒被反绑了双手,丢在车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