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太后似是没有想到,从小到大都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小儿子,有一天会这样顶撞自己,她甚至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因为愤怒整个人甚至都在颤抖:
“郢泽!你怎么敢这样说你哥哥!”
仿若有看不见的战火一触即燃,郢泽将楼绒绒交给身后的宫人安置,永寿宫的宫人似乎见惯了这样的场面,悄无声息的全都退了下去。
只剩下掌事的大宫女,跪在太后身边,双手托举着盛放戒鞭的漆盘。
在拿起戒鞭之前,萧太后道:
“你若是愿意收回方才的话,本宫今日便放你一马。”
郢泽却熟练地背对她跪了下来,一声不吭地将上衣都脱了下来,露出了满是伤痕的后背。
左肩上的重伤还未愈,甚至因为刚刚的动作,血色已经从白色的布条中透了出来,几乎横贯了整个肩膀。
即便如此,他也不肯收回自己的话,甚至沉声道:
“母后尽管打吧,最好打得狠一些,打得多一些,因为我不仅说了,甚至从今往后,我还会经常说,一直说,直到母后愿意面对为止。”
“你!逆子!”
萧太后气得当即便拿起戒鞭,狠狠往郢泽的左肩上挥了一鞭。
萧太后出身武将世家,虽然没领过兵,但也是自幼习武,一鞭下来,哪怕从小被
打到大,逃亡时受了重伤但却在楼绒绒面前都没有吭一声的郢泽,此刻却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闷哼。
第一鞭下去,多年的习惯让萧太后那份看到伤口时的犹疑迅速消退了,顺手便继续打了下去。
承受着鞭打的郢泽浑身青筋暴起,血水混着汗水流下,眼神却越发游离。
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从他有记忆起,母妃似乎就格外偏爱长兄,对自己则总是不冷不热。
后来他听宫中老人议论,才知道,长兄的出生为母妃夺得了宠爱和地位,自己的出生却伴随着母妃的年老色衰和恩宠消退,因此才格外喜爱兄长,而讨厌自己。
他总是能听到母妃夸奖长兄:长兄谦恭有礼,长兄沉稳有加,长兄课业上佳,长兄得了父皇夸赞,长兄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代明君,叫后世瞻仰……
他也曾拼命努力,试图能得到母妃的夸赞,可后来却发现,就算自己跟长兄做的一样好,母妃眼里也只有长兄。
可就当他终于放弃努力的时候,父皇却猝然长逝,长兄同二哥夺位之时被乱箭射中,竟就那样溘然而去了。
他承认,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刹,他是有一瞬间窃喜的,他以为母妃多年来从未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终于要从长兄身上移开,落在自己身上了。
但是他错了,错得离谱。
他的母妃完全无法接受最爱的长子的去世,更是几乎神化了记忆中的长兄,不论他做什么,她都会批评他没有长兄做得好,他痛苦甚至更甚长兄还活着的时候。
他曾经也梦想过有一天,她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请求他的原谅,但这份幻想,在今天,终于彻彻底底地破碎了。
郢泽跪的地下已经积蓄了一摊血水,鞭子还在不断打在他身上,他却已经近乎麻木了,眼神冰冷得吓人,仿佛什么会择人而噬的野兽。
掌事宫女实在看不下去了,出声提醒道:
“娘娘,陛下还伤着呢,要不……要不就……算了吧……”
萧太后这才仿佛惊醒一般,看向手中沾满了鲜血的鞭子,仿佛被烫到一般将它远远丢了出去,接着看向自己的小儿子,试图靠近扶起他:
“泽儿,母后不是故意……”
郢泽却拒绝了她的搀扶,自己艰难地、难看地、用尽全力地爬了起来,将衣服披在了身上,扶着墙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在最后要走出永寿宫时,郢泽微微回头道:
“不管母后如何想杀了离王为长兄报仇,孤作为帝王,绝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母后为了一己之私,冤枉社稷之臣,也许他们之前是离王党,但如今,他们只是我
大庆的臣民,此事,孤绝不让步!”
没等萧太后回应,郢泽便一脚踏出了永寿宫。
永寿宫门外,郢泽走出那一步后,便再没了支撑的力气,瞬间倒了下去,叫几个内侍七手八脚给他扶住了,小心翼翼地抬到了皇辇上。
自幼跟着他的郑百盛心疼地直叹气:
“我的陛下哟,您要使苦肉计也不是这么个使法呀,您这是拿命使啊!”
皇辇上的郢泽已经是说话都有气无力了:
“不拿命使,怎么能让那群老狐狸信服,倒是广安郡主,你可安置好了?”
郑百盛答道:
“您可放心吧,奴才将小郡主安置在了养心殿的偏殿,保准您呀,一回去就能见着!”
郢泽瞪了他一眼:
“见什么见,孤现在这个样子,是能见人的吗?把她吓着了怎么办?”
郑百盛一愣:
“那奴才给小郡主换个地儿安置?”
郢泽皱眉:
“离孤太远,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郑百盛心说就您现在这身子骨,万一遇到危险了那也是您比较危险。
总之郢泽就是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