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绒绒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郢泽。
震惊过后,她马上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紧接着就瞧见郢泽摸出几颗不知道从哪里捡到的石子,向远处另一丛灌木丛中射去。
石子的动静惊动了搜寻楼绒绒的两人,他们警觉地向着灌木丛靠近,却恰好将后背暴露给了郢泽。
郢泽如一只暗夜里潜行的黑豹,悄然靠近了后面那人,短刃一刀封喉干脆利落地解决了一个,前面的人听到声音回头,在他转过身来的瞬间,郢泽早已改为反手握刀,刀锋正巧对外,刀刃如冰抵在他的脖颈。
求生的本能让这人迅速后退,然而郢泽却没有给他逃离的机会,步步紧逼,直到将这人逼到背后抵上了一棵树,退意停止的下一刻,鲜血从他的脖颈喷撒而出,将半树的树叶都染红了。
郢泽后退一步,这个人便失力倒了下来,手中握着报信的烟信还没来得及点燃,就被鲜血浸湿了。
郢泽只是微微投去一瞥,接着就走向了楼绒绒,正要说话,耳边忽然传来一声什么东西升空的呼哨声。
郢泽顿时脸色一变,转身再要阻止已经迟了,刚刚被划破颈动脉的那人竟没有死透
,又摸出了另一个烟信,燃尽的橙色火信风中忽明忽暗,垂死的脸上痛苦和得意交织。
郢泽面无表情地将匕首插进他的胸口,狠狠拧了一圈,确认这次他终于死透了,随后才走到楼绒绒面前,背对着她蹲下身来道:
“上来。”
楼绒绒在他杀人的时候就已经别过头去,此刻郢泽满身血地回来,楼绒绒也不敢直视他,唯恐自己犯病。
郢泽并不知道她有见血惊厥之症,以为她是害怕,在这种不马上离开就可能送命的时候,郢泽不自觉地冷了声音:
“想死的话,你大可继续留在这里。”
他不知道的是,楼绒绒此刻正在跟自己的本能努力地抗争,她努力地自我暗示:
没关系的,楼绒绒,你可以的,你不是害怕鲜血和死亡,你只是害怕在受到伤害的时候没有人会来救你,而这正是眼前这个人正在做的,他冒着被发现的可能性来救你,不是让你在这里被恐惧支配的。
她咬紧了牙关,闭上眼爬上了郢泽的背,浸透了鲜血的衣裳沉重潮湿,她在刚刚趴上去的瞬间就察觉到了,她几乎可以从这种触感中想象出郢泽浑身鲜血的样子,抱着郢泽脖子
的小手一直在发抖。
郢泽幼年时就常被先皇带来围场,对这片林子的熟悉程度要比那群黑衣人多得多。
他没有贸然选择冲出去,而是在附近找了一处隐秘的洞穴,将背上的楼绒绒放了下来,开始拆自己左肩上的绷带换药。
方才太过仓促,郢泽又浑身是血,楼绒绒完全没有注意到,原来郢泽的左肩是受了伤的,应当是重刀砍伤的,几乎劈开了半个肩膀的血肉。
伤口恐怖得简直让人难以想象,郢泽到底是怎么一直表现得与常人无异,甚至还又杀了两个人的。
郢泽看她一直盯着自己的伤口,扯了扯唇角,又流露出那种玩世不恭的笑意来:
“怎么,刚刚不是还怕得要命吗,怎么现在就不害怕了?”
楼绒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就不害怕了,只是迅速反应过来,郢泽定然是经历了一场鏖战,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
突围的痕迹是向森林深处的,郢泽此时却在森林外围,说不定是他的属将为了保护他,佯装向那个方向逃跑,却留给郢泽从另一个方向逃走的机会。
若不是为了救自己,也许郢泽此刻已经自己逃出重围了。
一想到这
些,楼绒绒就很难对郢泽血肉模糊的伤口感到恐惧,反而满心的愧疚。
郢泽单手换药不方便,楼绒绒就主动道:
“我来吧。”
年轻的帝王抬眸看她一眼,见她满眼的心疼,愣了一瞬,下意识收起了玩世不恭,沉默地接受了她的好意。
楼绒绒给他上药的过程中,总害怕自己不小心下手重了,可郢泽却始终坐在阴影里,垂眸一声不吭,以致于楼绒绒甚至怀疑自己手下包扎的是个假人了。
等换好了药,看到一旁浸满鲜血的绷带,楼绒绒沉默片刻,将自己的裙摆撕下来一条,正要重新包扎的时候,郢泽忽然开口:
“扎紧一点。”
楼绒绒没反应过来,抬眼向他看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倒影着他的影子。
郢泽不知怎么地就心头一软,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揉了揉楼绒绒的发顶,这次楼绒绒再没避开。
他难得正经地嘱咐道:
“扎紧一些,能扎多紧扎多紧,这样方便动作。”
话里话外,显然是已经为即将到来的鏖战做准备。
虽然楼绒绒已经告诉郢泽,禁军和费鹜苏此时应当都收到消息赶来救驾了,但谁知道他们到底什么时
候能到,而刚刚那黑衣人最后发出的烟信,附近的追兵定然是已经看到了。
他们一伤一幼,面对大量的追兵几乎可以说毫无还手之力,除非……
楼绒绒的眸子里光影悦动,低头似乎是听进去了郢泽的话,努力将伤口包扎得紧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