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学过的游泳在这一刻派上了大用处。
蒋临夏的求生欲极强,她失去了轮椅这根救命稻草,但是并不肯坐以待毙,而是张牙舞爪地想要抓住任何有可能救她一命的机会。
我这个大活人刚游到她身边,就被她伸出手臂死死缠了住,大有如果我救不了她一起上岸,就别想独活的意思。
当初学游泳时,教练特意叮嘱过我们,溺水的人是没有理智可言的,一旦被他们缠住,很有可能会被连累死。
所以贸然下水救人是非常危险的行为,除非你有绝对的能力去应对麻烦们。
那时的我绝对想不到,有朝一日,我竟然会为了自己的仇人冒这样大的风险。
蒋临夏在江水里不断起伏了好一阵,体力早就游走在耗尽的边缘,这时死死抓着我不肯放,完全是因为怕被我抛弃,而我在又一次被她弄得差点呛水后,心态也发生了变化。
既然她不懂为人的道理,那我当然也可以略懂一点拳脚。
我在又一次用尽全力将蒋临夏往岸边方向带,但却被她拖后腿后,重重扇了她一巴掌。
“松开点!不然我现在就把你按进水里去!”
这一巴掌不仅重,而且还打得很响。
蒋临夏不住地在水中向两侧跌跌撞撞地摇晃着,直到整个人都险些被抛弃在江水中,这才松开了我的手。
我直接抓着她的一条胳膊,把她拖上了岸。
刘姨只在乎她女儿一个人,见我浑身湿透,也还是一副惊慌样子,连句好话都没讲,直接扑过去看蒋临夏。
“小霞……你没事吧小霞?”
“妈!呜呜呜呜,吓死我了,我以为我要淹死了……”
“不怕不怕,没事了,没事了。”
“妈,我好冷,我好疼……”
她们母女两个相拥而泣,我看了一眼,发现刘姨正在用淬了毒的眼光看着我。
我冷笑一声:“还想杀了我?”
刘姨抱着蒋临夏,咬牙别过脸去不再看我。
“刘姨,”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一条录音,换蒋临夏一命,这次我们公平交易。如果还有下次,我一定好人当到底,让你们母女两个一起上路。”
刘姨没有说话。
但我很清楚地看到了,她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
知道怕就好。
省得总给我找事。
接下来我要集中精力对付沈承远,我倒是不怕她们找事,有容熠川在,我知道我死不了,就是烦。
我正要挣扎起身,肩上忽地一暖,竟是有人递了毛巾过来。
凌晨时分的江边本就气温偏低,江水更是冰冷刺骨,我冻得牙齿打战,连回头的动作都觉得无比艰难。
“……路秘书?”
路秘书用干毛巾帮我擦头发的同时,不忘再递个热水袋给我,关切道:“林小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竭力想要表现得跟没事人一样,但声线一开口就不由自主地打颤:“我还好,不过你怎么会,阿嚏……来这里?”
热水袋的温度不算高,可我才刚接到手里,就觉得指尖像是被火炭烫了一下似的。
真是太冷了。
路秘书见状,早有准备的又把外套披在了我身上,一边扶我起来一边温声答道:“是容总让我来的,你刚出门没多久,他就安排我们跟过来了。”
我冻得手脚僵硬,明明只是个再简单不过的站起来的动作,却硬是耗费了好几分钟,期间头发和身上的衣服都在不断往下滴水,让周围本就湿滑的石滩变得更难走了。
幸好路秘书丝毫没有嫌弃我磨蹭的意思,仍旧耐心地搀扶着我往大路上走。
我心中升起一阵异样的情绪,像是暖意又像是掺杂着迷惑的不解,片刻后还是把话给问出了口:“容总他……觉得我解决不了?”
出门之前,我是同容熠川汇报过自己的计划的,当时他别说提出意见了,就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难不成是从那时开始就觉得我不堪大用了?
这对我来说实在不是个好兆头。
路秘书似乎看穿了我的担忧,安抚道:“那倒没有,他说过,你虽然聪明又大胆,但却太过心软,未必能像计划里提的一样,反过来让想要害死你的人自食其果,现在看来他是对的。”
我舔了舔唇,没说话。
“容总说你是个明白人,一定能够将计就计拿到想要的东西,不过等达到目的后,也一定还是会救人,说不定还会让自己受苦,所以特意让我做好准备,提前在这附近等你。”
她准备做得很充分,除了取暖的热水袋和擦头发用的干毛巾,甚至还带了满水的保温壶。
片刻之后,我侧身往蒋临夏和刘姨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她们母女俩正狼狈不已地扑倒在一块,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了。
这一刻,我不得不承认容熠川看人的目光实在是犀利,哪怕早料到她们会这般不知悔改,我也还是没法眼睁睁地看着蒋临夏淹死在面前。
跟所谓过去的情分无关,单就是无法抛弃为人的底线。
归根结底,我不想成为沈承远的同类人。
为了达成目的,可以漠视人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