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令营开始的第十一天, 连续三天风平浪静让大家紧绷的神经都松懈了下来。
毕竟, 当真正的灾难未降临在自己头上时, 创伤愈合总是很快。
以全员和谐, 包括赵白这边都有严秦来凑热闹的场面结束早饭,按照夏令营最初制定的行程模板,接下来是大家自选去棋室或图书室,在活动过身体之后, 活动活动自己的大脑。
三两句闲聊, 如今还剩下的六位夏令营参与者分为两拨, 刘淇和宁致去棋室,其余人都上三楼进了图书室, 而旅馆的工作人员则开始收拾各人的房间,并准备中午的饭菜。
赵白没有刻意阻碍刘淇和宁致独处, 刘淇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对宁致下手,否则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他。虽然想要摆脱嫌疑其实不难, 但心虚的人总是受不得疑心的,刘淇恰好就是其中之一。
棋室内, 刘淇和宁致对坐在远离窗户的一张棋桌前,但桌上的棋盘却并没有放置棋子,纵横交错的线格完全呈现在两人面前, 好似被拉直的蛛网一般。
看这情景, 两人倒不像是要下棋, 反而像是刻意避开众人来聊天。
窗外突然而至的细雨淅沥声被隔绝在玻璃和墙壁之外, 棋室内却并不安静, 宁致一只手搭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放在上边那条晃来晃去,用脚尖戏耍着桌边垂下的桌布流苏。
看着一副吊儿郎当姿态的宁致,刘淇目光微闪,随即表情带上忧愁和惧怕,叹一口气,试探性地说道:“白洁和宋宇哥接连遭到杀手,不知道下一个又会是谁,会不会轮到我们”
晃着脚尖戏耍流苏的宁致动作一顿,旋即毫不在意道:“没做过亏心事,怕什么半夜鬼敲门?”
听宁致这样回答,刘淇表情转换一瞬间的卡带,缓过来后脸上堆满带着讨好意味的惊讶:“宁致先生从来没做过亏心事?”
“对啊。”宁致一脸理所应当,“只有没钱没能力的人才会去做那些事,我都不缺,为什么要做?”
赞许似的笑两声,刘淇眼带崇敬:“真难得,现在好多人都多少做过点不那么见得光的事,像宁致先生这样的人越来越少了。”
说罢,又叹了口气,像是在感叹社会风气不佳。对面,宁致不屑地笑笑,似乎在嘲讽没事杞人忧天的刘淇,又像在嘲讽刘淇口中那些人。
刘淇垂下的脸在光洁的棋盘上留下倒影,模模糊糊看不分明,只有一团不规则的黑色被格线割成无数个部分,怪异又诡谲。
放下翘起的二郎腿,搭在椅背上的手转个弯去拿矮几上的茶,宁致整个人坐正起来:“你特意让我选择来棋室,到底有什么事?可以说了?”
听这直捣目标的话,刘淇目光游移,吐出的话也开始磕巴:“还还能有什么事,就是突然想打网球了,听说宁致先生会打,就想约你,人多的时候又不好搭话,所以麻烦宁致先生过来了。”
宁致挑眉,喝一口手中茶杯里的茶,刚吞下去就一脸嫌弃:“这破地方只有茶,连酒都没有。”
完了对刘淇说话也带上了不耐烦:“打网球没问题,明天天气如果好我们就可以去,但你既然叫我来了,就说实话,别支支吾吾像个娘炮似的。”
娘炮这词跟冰棱一样在刘淇耳蜗上狠狠刺了一下,刘淇记忆一瞬间闪回到五年前,想起他看到母亲带着惨象的尸体前,在单元门口遇到的那三个人,其中穿着最高档的一个,看到他时,说的那句话也是“个娘炮样,恶心死了。”,当时他们正商议着要不要把他一块办了。
对于那个一句话“救”了自己命的人,刘淇心里没有感激,而是记住了自己当时没忍住回头看到的那个侧脸,在五年后,终于通过那个侧脸找到了那三人。
而如今,那人再次对他吐出这个词,刘淇整个身体被仇恨彻底淹没。
脸上带上羞赧,刘淇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其实我今天特意叫宁致先生出来,是想问你有没有发觉最近那个赵白对你的态度特别奇怪,好像很关注你。”
这句话让宁致目光中带上了些许探究,看表情明显有些感兴趣,瞥刘淇一眼,示意他继续说。
眯起眼,声音压低,刘淇道:“我一开始觉得他会不会是凶手,但宁致先生说自己没做过亏心事,所以我想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癖好或是不太干净的想法?”
刘淇话刚说完,宁致表情里就带上了显而易见的恶心和略微的心虚,一摆手:“行了!别说这了,听着就恶心!”
刘淇赶紧跟着喏喏道歉,做足了单纯对事青涩的高中毕业生的人设。
“没事。”宁致目光瞥向一旁,表情有些古怪,“你也是关心我,明天早上如果没下雨,早餐后就去网球场吧。”
宁致这话题掰得生硬,但刘淇好像并没有发觉不对,反倒因为宁致去网球的话而双眼发亮。
“好啊,”刘淇脸上带着兴奋,“我好久都没打过网球了,老约不到人,要么就技术太差,宁致先生技术肯定特好。”
听到奉承的话,宁致方才不知道为何出现的古怪表情立马消得感觉,露出自得一笑,棋室内两人的话题顺势转到了网球上边,再没提过凶手或是赵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