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芒猛地后退了一步，连带着骨刺收回，让林铃暂且有了一丝喘息之机。 喉间因为阴气不断涌上的血腥气让她忍不住磕了两声，震动之下让她的心口剧痛。 颤颤巍巍的找了个凳子坐下，林铃龇牙咧嘴，“可疼死我了。” 小芒的目光划过那两页纸，上面字迹潦草，看得出来写字之人并不善书，但透过那苍白纸背的却是一颗赤诚热切之心。 【她离开后，我总是忍不住回忆与她在一起的时光。 她一开始看到我时的惊惧，跌落在的是疼痛的低呼。 慢慢熟悉以后，她小心翼翼地问我：“你就是山神吗？” 我带着她像一阵风一样穿梭在密林之中，一开始的时候她害怕极了。 当她熟悉了飞翔的感觉后，她发出了银铃一样的笑声。 那可能是我最美好的一段时光，可越是如此，我也是意识到我们的不同。 当村民自以为他们进献成功，并且计划着再次给山神送来新娘的时候，我终于下定决心让她离开。 离开的当夜，她给我取了一个名字，锋。 锋芒，锋芒， 她告诉我，就算她回到了村子，也一样会来找我。 那夜我的心情复杂极了，我彻夜难眠。 第二天清晨，她离开的时候我做了逃兵。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将会是我最后一次见她，让她离开也会成为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决定。】 这个世界上，应该不会有人相信人和鬼之间还能产生感情。 或许就连小芒和锋他们自己都不明白，这段短暂相伴的岁月到底应该如何将它定义。 因为快乐总是短暂的，而随之而来灭顶的绝望和痛苦却是永恒的。 “我永远记得，当我怀着兴高采烈的步伐回到村子的时候，他们是用怎样震惊的视线看着我。 就好像我是个怪物，一个本该已经死了的人突然出现，这一切是多么的荒谬和惊悚。 他们看向我的眼神中有畏惧、躲闪、害怕、愤怒，唯独没有喜悦。 就好像那些做错事的人一旦他们原谅了自己，那受害者本身存在都变成了一种错误。 我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的父母疯了一样地劝我回山洞。 当得到我拒绝的回答时，他们冰冷的视线让我不寒而栗。 他们假意让我回家，却在我昏睡的当晚将我送进了这座宅子。 我又变成了即将嫁给山神的新娘，只不过这次，他们认为山神并不需要一个活的，会自己跑回来不听话的新娘。” 林铃托着腮在闪烁的烛火中听着小芒说她回家以后的事情，说到进入宅子以后小芒少许柔和的脸上变得怨毒，她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 “他们将我绑在门板上，怕我在死前记住他们每个人脸他们挖去了我的眼睛。 村长怕我会回来，就让村子里最会杀猪的屠夫剐下我的皮拆下我右边第二根肋骨制成那个皮箱，最手巧的木匠将浸透我血液的木板做成盛放我骨灰的木盒。 他们一刀一刀剐下我的肉，用世间最阴毒的方法将我封存在木盒之中。 最后他们打穿我的头骨，让我死前忘记我的名字连同失去所有的记忆。 做完这一切，他们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高兴的相携离去把酒言欢。 而我，只能被困在木盒中，经受无尽的痛苦与煎熬。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在每天循环往复的经受着剔骨的疼痛和折磨。 这样暗无天日的时光不知道过了多少年，直到，他打开了木盒。 我看着他初初惊讶的脸上竟然痛苦的生不如死，那一刻，我竟然觉得讽刺极了。 没有被解救的喜悦，更不可能有释然！ 我怨恨所有人，而在这些人里，我最怨恨的就是他！” 小芒的目光如刀一般射向林铃，“你以为你让我看到他写的这些我就会感动，就能唤起我的人性吗？ 你实在太愚蠢了，你知不知道我已经杀了多少人。我早就没有人性了！ 我知道他已经死了，我觉得快意极了！ 小姑娘，在这个故事里没有一个无辜者！ 所有人，所有人都要为我的死付出代价！” 林铃点头，“你说得对，在这个以你为主角的故事里，没有一个无辜者。 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要你去原谅任何人，都未免太过傲慢。” 小芒的指尖再次出现能穿透人心的骨刺，“既然如此，你就应该乖乖受死！” 林铃摊手，“其实说起来，他会把蛇丹给我，一开始打的注意可能就是在你最后坚持不住的时候给你借尸还魂。” 小芒皱眉，“你什么意思？” 林铃笑笑，“这不是很简单嘛？我的意思是，他打的主意从一开始就是能劝你回头就劝，如果劝不了就助纣为虐。 不好意思，可能我说的比较粗俗，不过话糙理不糙哈。” 小芒恶狠狠的反驳，“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在消失之前让那个人类带你走！他是想让那个人类救你！” 林铃觉得小芒这个小脑瓜，傻傻的。 她慈爱的看了一眼小芒，在小芒凶狠的瞪视下轻声道： “小芒，你难道不明白吗？ 救我，就是在救你。” “什么意思？你别靠过来！” 在小芒惊愕的视线下，林铃笑着迎向了她的骨刺。 骨刺穿过胸膛，在林铃的心口炸开了一个血花，同时林铃伸出双手将小芒揽入怀中。 林铃的不断飞溅的血液让蛇丹亮的妖异，随着蛇丹迸发出礼花一般血红光芒，原本站在林铃和小芒两人的位置，只剩下林铃一人。 惊讶的伸出手缓缓摸上瞳孔，感觉到那原本空洞的位置有了一双灵动的双眼。 林铃的脸上， 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